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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綠色。 網上圖片
吳小彬
月季花開了，桃花開了又謝了，道路兩旁的大樹，再度鬱鬱蒼蒼，氣溫上升得很慢，總是乍暖還寒。在一個又一個令人不解令人不安令人驚駭的消息中，這個春天已過去。
在華北，兩個月來風多且大，每天無休止地颳。本就稀缺的春雨，此季更是不見蹤影。冬春連旱，蔓延千里。儘管如此，廣闊平原上的麥子仍在頑強生長，出城幾里地，便可見到麥田向著天邊伸展著一望無際的綠色。
我感謝這頂著風沙忍受重旱堅韌成長的麥子，更感謝辛勤侍候莊稼或種植蔬菜的農人，這是高樓林立、水泥和瀝青鋪滿路面的城市賴以存續的根基呀。特別是在汽油、柴油價格不斷上漲的時候，給這大片的麥田澆水，或者把黃瓜、西紅柿、捲心菜運進城裡，又要增加農民不少的開支。
也因此，近期曝光的中石化廣東分公司「天價酒」 事件和中石化雲南分公司挪用經費發放獎金一事，就更令人氣憤了。這些壟斷企業一邊向國家哭窮，說自己在虧損經營，另一邊卻給自己發高額獎金、購買高檔紅酒，同時讓平均收入遠遠低於美國的國人，承受著比美國還要昂貴的油價。年薪動輒上百萬、幾百萬的壟斷企業高管，出行有車，錦衣玉食，頭頂豪華吊燈，裝配著中央空調的辦公室，大得可以打籃球。這樣氣派的生活，是以城鄉無數平民的艱澀度日作為代價的。報載山東濟南一位39歲的菜農韓進，因生產和運輸蔬菜成本過高，菜價卻又極其低廉，絕望自殺。
農人辛辛苦苦種出的麥子，運到城裡，經過幾道手，最後端上市民餐桌時，有些竟變成了「染色饅頭」。 幾個月來，上海盛祿食品有限公司在饅頭中加入色素、防腐劑，回爐過期饅頭，更改生產日期，然後銷往多家超市。專家指出，染色饅頭中摻有防腐劑山梨酸鉀、甜味劑甜蜜素和色素檸檬黃，人如果長期食用，就會因攝入過量對身體造成不利，尤其對代謝排毒能力較弱的老人、孕婦、小孩危害更甚，因為甜蜜素會致癌、致畸、損害腎功能。染色饅頭行銷上海的消息一經披露，舉國嘩然，連一國總理溫家寶都說「這表明誠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不過，上海市有關方面對事件責任人的處理僅僅為撤職或行政記大過處分，並沒有依據法律移送司法當局，追究這些人的職務犯罪。
另一個頗意外的事情，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對個人所得稅法修正案草案的審議，因為修改後的個稅起徵點3000元仍然太低，未通過一審。人們都以為，個稅修正草案將如期批准，沒想到，人大常委會未對此表決，而是將委員意見匯總草案後進入二審。本來嘛，依現在工薪階層的收入和物價漲勢而言，即使月薪7000元，也不算高收入，此前一項民調表明，有七成被訪者認為3000元的個稅起徵點太低。多位學界專家就建議，個稅免徵額應至少提高至每月5000元。此事可視為這個春天裡的一抹亮色，因為它顯示了人大常委對民情的了解與對民意的代表。不少人都期待著，民意能夠更多地成為國家法律出台的一個砝碼。
自年初《國有土地上房屋徵收與補償條例》公佈施行，我思忖著，從此強制拆遷會在這片土地上消失，再不會發生平民為抵制拆遷而自焚的慘劇了，沒想到，社會現實比我想像的複雜和嚴峻得多。4月22日，湖南株洲市橫石村村民汪家正為阻止強拆，在房頂上將自己點燃。稍前的4月11日，湖北省棗陽市惠灣村年僅23歲的女青年廖金芝，在阻止強拆時，被挖掘機甩出自家二樓窗口，身受重傷。為何這種慘絕人寰的悲劇不停地上演？不僅新的房屋徵收與補償條例對被拆遷人的權益做了保障，我們還有對公民財產作了更高保護規範的《憲法》和《物權法》，但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門置國法於不顧，侵犯民權行為時時發生，暴力拆遷屢禁不止。看來，全國人大和各地地方人大要像重視立法一樣，重視法律的落實，重視對地方政府施政行為的監督。良法只有通過實施，只有體現到政府機關每一天每一項的行政行為中，才能得到尊重、執行和貫徹。也只有這樣，法的地位、法的權威、法的理念，才會深入人心。所以，加大立法機構對各級政府施政行為的監察，約束一些地方政府官員的違法行為及衝動，至為關鍵。
3個月前，「新國八條」出台，被稱為「史上最嚴厲的樓市調控政策」，同時房產稅試點推行。如此打壓之下，各地房價也只稍作停頓，很快便又上升了。4月中旬，中國指數研究院監測的全國35個城市中，量價齊升的城市達到17個，26個城市均價環比上漲，其中杭州、北京的漲幅很是驚人，上海更創下了周均價破3萬元/平方米的歷史新高。筆者居住的石家莊市也不甘落後，3月份新建住宅價格環比上漲0.9%，同比上漲11.5%，分別位居全國第一和第二。無奈，國務院只好派出8個小組奔赴各地，對16個省的房市調控政策落實情況開展專項督察。但此舉怕是意義不大，從長期看，欲真實降低房價，必須理順地方政府與房地產業的關係，切斷兩者之間的利益鏈條，方可減輕地方政府助漲房價的慣性。而其重點又在於建立地方政府財權與事權相匹配的財政體制，讓地方政府擺脫對「土地財政」的依賴，使其從「超級公司」向「服務政府」蛻變。如此，才能讓房價漲跌更多依靠市場，而非行政因素。
這個春天裡，重慶是人們最關心的城市之一，因為萬眾注目的李莊「漏罪」案在這裡開審。很少有人想到，4月22日，因為「本案證據發生變化，導致認定李莊犯辯護人妨害作證罪的證據存疑」的原因，公訴方撤回起訴，而法庭也作出了准許撤訴的裁定。欣喜之中，有幾名律師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歡呼「這是中國法治的勝利」。的確，這是近年來罕見的一次勝利，值得高興，值得慶賀，但我以為，現在就做那樣忘情的歡呼，還為時尚早。我們畢竟處在一個法的地位、法的理念還沒有完全浸入人心的時代，法律並沒有成為最高的權威。從更長的歷史維度看，要把這個東方大國不容逆轉地推入法治的軌道，法律界人士和我們每位公民，都還需要做長期和韌性的努力。
4月24日，清華大學迎來建校100周年，海內外五萬學子返回，共慶母校華誕，一時冠蓋雲集，群賢畢至，高朋滿座，觥籌交錯。道喜恭賀、笑語喧嘩中，一名年輕女孩蔣方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寫的《給清華大學的一封信》，很可以一讀。
春天過去，夏天來了。日本強震引發的核洩漏，終於漸漸消停了，卡扎菲還在頑抗，拉登被打死了。這個春天，我們經歷了太多的震撼和意外，而這個夏天，除了炎熱，還會給我們帶來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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