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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榕榕
編按:他們在路上,用腳、用單車、用各種方式,物理空間的地點永遠都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他們要尋找的是勇氣,是心靈的棲息地。
筆者問83年2月出生水瓶座的周榕榕,當她隻身一人,踩著單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海拔好幾千米的險山粗礫石間時,她在想些甚麼?「不記得了,」她調皮的笑了笑,露出了虎牙,「但是能非常真切的感受到存在。」「存在感」這個詞,後來也經常出現在她隨後的描述中。從雲南大理到拉薩,2千多公里的山路,30多天卻彷彿經歷了春、夏、秋、冬,摔倒在山崖邊,那與死亡咫尺天涯的驚魂未定,雨雪冰雹的洗練,再加高原毒日的煎烤,路遇各色人等呈現人性百態,有些「西天取經」的戲劇性。
實實在在的存在感
是的,這一切只是周榕榕千萬個旅行細胞中,突然彈跳出來的一個,和失戀、失意、失足等任何人生負面能量無關。她的單車之旅的目的只有一個:以一種「強身健體」、「經濟實用」的方式,完成一段旅程而已。
「從來沒想太多,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為甚麼。」後來她似乎略微明白了一些,「一直到旅程結束,我才發現最難的,不是疲倦、寒冷或者其他,而是與『放棄』這個念頭對峙。摔倒並不痛苦,苦的是要掙扎著爬起來。或者(只是或者)我騎車,只是為了想知道自己會在哪一點上放棄掙扎。」她在旅行筆記中這樣寫道,而出發前一句朋友的玩笑話,真的也成為她的8萬字處女作的題目:《死在路上也不錯》。沒見過這麼瀟灑的女孩子。
當周榕榕一頭短髮、T恤運動褲、腳蹬土黃色登山鞋坐在面前時,筆者並沒有看出她身形的變化,好像「腹肌凸顯,腿部和胳膊因肌肉而繃緊」的體驗,她在書中提到過,但她的眼神裡有一種沉著,笑起來又毫無防備,這種自信卻能讓人一下子感知得到。她有一副結實又靈活的身體,中學打籃球校隊,大學打院隊,體育細胞發達。西藏單車之旅前一個月,她從朋友手中借了架二手單車,每天從大圍踩到中文大學。「每天回家,母親都會問,我做了甚麼搞到全身濕透,無比疲憊?我說,是啊,我也不知道。」出門遠行超過1個月已是常事,母親從不細問,這次她更背著母親上路,「她什麼都知道但裝作甚麼都不知道。」
「其實我是很希望找旅伴的,」出發前在網上廣發英雄帖,「回應寥寥,再發去我的行程計劃,僅有的一點回音也沒有了。」終於在出發前,有剛辭了工的女孩子願意同行,「問她平時做運動麼,她說做的,再問她具體做些甚麼,對方答,瑜伽。」這位瑜伽女生在一起完成了從大理到麗江的路程後,決定放棄,改乘其他交通工具抵達西藏。「我每天起床,都在想要不要放棄的問題,可是我心裡很清楚,如果真的放棄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旅行獲得的勇氣
周榕榕曾想過做記者,大學選了新聞系,卻在畢業後的報社實習中打消了念頭。「跟我的性格有關,如果有事情發生,作為記者應該要在第一時間出現,但我卻想躲得遠遠的。」她對內心世界的探尋更有興趣,「我喜歡讀哲學書,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想,『我』是甚麼?又是怎樣來的?」也許是常在旅行中,她對自然事物的感官總被鍛煉得異常敏銳和細緻,在她的遊記書寫中,曾讀過她形容途中高原上的雲朵,像「擱淺在藍色湖泊中的卵石」,又或者在踩過沼澤地時,聽見尖草因不堪承重而繃斷的聲音,她是一個如此沉迷文字的人。
「我從來都不是靠運氣達到目標的人,」她笑著說:「真的,如果考試選擇題答案只有A和B,我就一定會選擇錯的那個。更不要說,什麼彩票、刮獎之類甚麼好事降臨。」這至少更讓人踏實。她幼年由福建老家移民來港,從英文零基礎到高考以4A的優秀成績考進中大。在大學期間,曾以幫人補習攢生活費、旅行費。「最多的可以同時做5、6份。我對考試很在行,很容易讓學生取得高分,所以收入不錯。」找工時,曾一度想過做補習老師,「結果阿媽說了一句『沒出息』,斷了我的想法。」
這次旅行還讓周榕榕清楚並堅定了一件事:以寫作為志業。這也是一條極孤單、極艱難的路途,但看完她的《死在路上也不錯》,你會被她說服,甚至對她充滿期待。 ■文、攝:梁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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