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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關於錢鍾書與郭沫若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1-07-06]     我要評論

 ■賀越明

 大凡在兩位名人或要人之間加個「與」字做文章,不外乎兩種情形,一是u沉和梳理彼此的關係,或親或疏,或深或淺;二是評估並比較各自生前的事業成就、道德文章,以及身後的學術地位、社會影響,等等。可是,讀完謝泳先生的《錢鍾書與郭沫若》(載5月8日上海《東方早報.上海書評》),不僅於此兩層皆無所獲,反而陷入了「你不說我還明白,你一說我更糊塗了」的混沌境地。

 錢鍾書與郭沫若有何關係?作者沒有舉出任何他們生前相識或交往的事證,唯一可說的是:「錢鍾書1949年後和郭沫若在同一單位供職,郭沫若是科學院院長,錢鍾書是科學院屬下的哲學社會科學學部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以郭沫若當時的社會聲望,錢鍾書注意郭沫若的言行,在邏輯上,應當是沒有問題的,但我們很少發現錢鍾書對他的直接評價。」如此說來,更可以推斷錢聽過郭在中科院大會上作報告,「在邏輯上」也算是「注意郭沫若的言行」,不僅僅「應當是沒有問題的」,簡直是順理成章而無可置疑。但問題在於:錢、郭之間這種似有實無的關係,有任何值得探究的學術價值麼?不過謝泳提請「注意」錢鍾書與郭沫若的關係,是要發掘前者對後者的評價;直接評價「很少發現」,苦尋無著,那就找「間接的材料」。結果發現,錢鍾書的小說《圍城》有一處諷刺了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在挖苦「骨子裡只是個文人」的汪處厚時寫道:「棺材店和殯儀館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會向一年、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陳死人身上生髮。『周年逝世紀念』和『三百年祭』,一樣的好題目。」於是,他認為這個諷刺「也可以理解為是錢鍾書對一篇名文的態度,其中可能包含了他對文章作者人格和學術的評價,不知這個理解有無道理?」好不容易找到這點「可能」,如獲至寶,卻又「不知這個理解有無道理?」顯見這個判斷底氣之不足。作家在文學作品中借他人酒杯,澆胸中塊壘,原本不足為奇,然細查提及「三百年祭」之處,諷刺意味卻不濃,至多調侃而已。真要從這「微言」看出包含錢對郭「人格和學術的評價」之「大義」,非有驚人的想像力而不可得!

 即便這一諷刺可以坐實,其中是否也該有是非之辨呢?謝泳在文中提到,「《甲申三百年祭》寫於1944年,在重慶《新華日報》連載四天,並很快受到毛澤東的高度重視,曾被列為整風檔之一,在延安和當時共產黨控制地區大量發行。」何以故?作者未能陳述而卻是有必要闡明的。郭沫若撰寫《甲申三百年祭》,本是借明末政治腐敗導致民怨沸騰而終於傾覆的史事,揭露當時主政的國民黨貪污腐敗,喪失民心,必將重蹈明亡覆轍,同時也評析李自成領導農民武裝建立大順朝後很快土崩瓦解,其教訓在於驕傲輕敵和腐化享樂。毛澤東要求共產黨人在整風中認真學習該文,著重強調汲取李自成之敗的教訓,是借此向全黨敲響防止驕傲、保持廉潔的警鐘。作為一篇史論,其在學術上或有史料運用之瑕疵、史事分析之偏頗,但仍不失為一份有益的歷史教材,向革命黨提供了執政後可用以對照並警示自身的一面鏡子。如果不帶任何偏見,就應當承認「三百年祭」的鏡鑒意義多年來不曾消失,至今時今日則愈加重大。

 除了這篇《錢鍾書與郭沫若》,謝泳還寫過錢鍾書與周氏兄弟、與陳寅恪、與徐志摩等文,莫不以錢氏之視角為視角,視之為臧否人物的標尺,這就難免局限於某種片面性。以《甲申三百年祭》而言,當年甫發表,即遭國民黨方面的各種報刊載文圍攻,均為指名道姓的責難和撻伐,相形之下,一部小說裡那點幾乎難以察知的譏刺,對它可謂毫髮無傷。找出這個「間接的材料」來說事,既無貶低郭沫若之效,亦無抬高錢鍾書之力,連歷史「八卦」的斤O都不夠,何言「包含」對郭之「人格和學術的評價」?

 在現代史上,郭沫若既是涉獵極廣、成果豐碩的大文豪、大學者,更是富有詩人浪漫氣質的理想主義者,因而又是熱情投身於政治鬥爭、社會變革的時代弄潮兒,且是五十年代起擔任不少要職的國務活動家,而錢鍾書固然也是學富五車、博聞強識的大學者,還在晚年榮譽性地出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但終其一生,與政治保持一定距離,基本不脫亂世順民、盛世良民的軌跡,彼此各有人生選擇,並無多少可比性。不知道後者對前者是否有關注和研究,倘若僅僅是表露某種譏刺甚或不滿,因各自的價值取向不同,也很難稱得上公允、持平。

 奇怪的是,謝泳該文寫的是錢鍾書與郭沫若,又稱從網上看到綠原的回憶文字,說是錢鍾書在批判胡風的運動中也寫了文章,刊登在《人民日報》上,「現在《人民日報》有電子版,如果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想來不是太難,我沒有使用過電子版的《人民日報》,不知綠原的回憶是否有誤?」其實在北京《博覽群書》月刊2008年第11期上,就有吳永平的《綠原〈幾次和錢鍾書先生萍水相逢〉失記考》一文,說他在圖書館花了三天時間查遍那一時期《人民日報》,沒有發現署名「錢鍾書」的文章,卻查到其堂弟錢鍾韓批判胡風之文,其中有綠原記得的「美蔣特務」一詞。可以說,「綠原的回憶是否有誤」的問題約兩年半前已「徹底解決」,對涉及錢氏之細枝末節極為留意的謝泳何以寡聞如此?他對自己懸想的類似疑問,還在文中有所「請托」:「《容安館札記》中有沒有提到過郭沫若?我沒有細查,因為原書是手跡影印,一般的查閱很難發現,大連范旭侖先生專研此書,希望他以後能在這方面有所發現,或者他已有發現而我還沒有見到。」看起來,這像是只管「捕風」,懶得「捉影」了。

 前些日子翻閱已故名記者曹聚仁的《採訪三記採訪新記》(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4月版),看到記述共和國成立第五年的《「五年矣!」》中一段文字:「W君知道錢鍾書,那位學貫中西的文人,正在寫毛澤東傳,他很想知道,過去五年中,毛澤東的思想,其進步處何在?錢氏對這一方面,將如何交代?」迄今縈繞於心而未解:曹聚仁所寫是否確有其事?如果並非虛構(似無可能虛構),能否說明其時錢鍾書崇敬執政黨領袖且有為之作傳的舉動(或是寫作計劃)?果真如此,不是與謝泳曾發掘的錢氏對毛澤東「大不敬」之言正相抵牾?那樣的話,豈不是也顛覆了錢氏多年來被稱道的孤傲、超然而從不趕政治時髦的人格形象?可憾我非「錢學」專家,連研究者都算不上,只得借用謝泳的那個請托之法:「希望他以後能在這方面有所發現,或者他已有發現而我還沒有見到。」慚愧,慚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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