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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戲院中,一邊吃爆谷,一邊看電影,看男女主角間的生死纏綿,看拳拳到肉的武打場面,看風馳電掣的飆車技術,享受電影帶來的視覺享受。然而有一群人他們很少有機會看電影,不是不可以看,而是有心無力,因為他們看不到影像。失去畫面的電影,糊裡糊塗地聽著對白,仿如置身雲霧中,電影有甚麼趣味可言?幸好,香港盲人輔導會為他們補上「影像」,以「口述影像」的方式帶這群視障人士重溫電影歲月,感受《竊聽風雲2》危機處處的電影張力。筆者最近受邀與他們一同感受口述影像的威力,直擊無障礙接收影像的過程。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圖:香港盲人輔導會提供
對於香港人來說,口述影像是一個比較陌生的概念,影像有圖有畫面,如何能用言語說出影像?但口述影像正正是透過簡潔、生動、富想像力的語言,由口述影像員將影像傳達給視障人士,讓他們能對以影像為主的媒介如電影、電視及其他表演藝術有深入的了解。相對歐美國家而言,口述影像在香港並不普及,戲院沒有為視障人士而設的設施,坊間亦很少這類影片。
香港盲人輔導會工作人員Emily指出:「我在美國住了6年,口述影像在那裡很普遍,很多戲院附設耳機,在不打擾他人的情況下視障人士也享受看電影的趣味。美國奧巴馬選舉時,有十多個口述影像員作現場『轉播』,充分表現出對視障人士的重視。」如Emily所言,香港的口述影像發展並不成熟,香港盲人輔導會雖然在中心內多次舉辦口述影像導賞,一邊播放VCD,一邊口述影像,但卻是第一次走出社區,讓視障人士來到戲院「看」電影。
精彩絕倫的口述影像
甫踏入戲院,工作人員便叫筆者好好感受一下氣氛,燈光轉暗,口述影像員Gigi的聲音響起。熒幕轉換間,電影開始了。一幕幕影像迅速掠過眼前,Gigi的描述猶如「跑馬評論員」般快、狠、準,把握每一幕停留幾秒的時間,將場景詳細地交代,如在甚麼地方、具體的位置、有甚麼物件、人物的表情、行為等等,而這些描述不能與電影角色的對話重疊,所以要快。形容角色表情、行動的時候要夠狠,用詞要貼切,如大量運用四字詞語。地點、方位、建築物名稱要精準,如電影當中多次描述飛車場面,要將車的型號、顏色、速度、周遭的變化等交代得巨細無遺,這樣畫面才夠全面。筆者一邊看畫面一邊聽口述員的描述,驚歎於其流利的語言及敏銳的觀察力,捕捉了很多平時看電影不甚留意的細節。
技巧多多全方位兼顧
口述影像員有點像足球、賽馬評論員,他們要將球場、馬場的事情報道出來,口述員的功能亦相似,主要讓視障人士明白電影的內容,這個工作看似簡單,實則技巧很多。Gigi指出口述員要做很多準備工作,無數次翻看電影,要寫稿,在適當的時候插入,因為不能與電影對白重複,有時甚至集中看某一段內容,將之記下。為了配合電影的節奏,要調整自己說話的速度,如《竊聽風雲2》節奏明快,因此口述員的語速亦相對較快。
Gigi坦言第一次在戲院口述影像時,感到壓力很大。「和平時在中心放VCD不同,戲院音響效果強烈,要調整自己的聲線,不然視障人士會聽不到。」口述影像在外國是一個專業,然而香港還未有充足的配套去執行,像Gigi這些只接受短期訓練的義工只能夠慢慢摸索,悟出當中的竅門。
「口述影像看似很獨立,但也要花時間和視障人士相處,用他們的角度去構圖。除了熟知電影內容外,更要多看書,因為描述要準確,如這齣電影與股票買賣相關,要對金融、股票有基本認識,而且詞彙運用要夠多元化,人有很多表情,『開心』、『生氣』這些形容詞並不足夠。語言運用要夠精簡,學會『偷時間』,有時或許描述會在影像出現之前便已脫口而出。另外,勤力做好準備工作也很重要,如練習說話的節奏,在緊張的場面節奏快一點,抒情部分便慢一點。」Gigi說。
形象化的描述是口述影像是否成功的關鍵,其實除了娛樂之外,需要用上口述影像的場合有很多,如戲劇表演、電子版清明上河圖賞析、參觀建設等。「之前參觀立法會大樓的時候,為了讓視障人士有一個較為明確的構圖,口述員說立法會頂端就像檸檬切了一半再倒轉一樣,形象化的描述令他們更容易勾勒出畫面。」Emily笑言。
給視障人士機會
視障人士欣賞完電影後興奮之情表露無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踏入戲院,能夠和家人一起看電影確實難得。平常看一套節奏快的電影也感到疲倦,何況在電影以外加上口述員的聲音,一齣戲下來聲音完全無間斷,但視障人士卻感到很棒。
「我們是後天失明的,對於口述員提到汽車追逐的鏡頭,我們完全可以想像出當時的畫面。口述員不會只說兩輛車在追逐,會說一輛法拉利與一輛爬山車,這樣畫面會更清晰。而且口述員將每一個畫面都描述得很仔細,會說電腦在房間的右邊,將方位交代得很清楚,幫助我們去構圖。」其中一名視障人士表現得很雀躍。除了對電影本身的理解之外,視障人士透過口述影像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們有一種被平等對待的感覺,因為有口述影像,我們得以無障礙地看電影,甚至能參與國際電影節。而且在戲院看最新的電影讓我有更強的社會投入感,能夠與朋友分享,能夠參與討論城中熱話,那種感覺很好。」
視障人士是社會的一分子,他們與平常人享有相同的權利,然而社會配套卻不足以使他們被平等對待。經過多年的教育、宣傳,人們不再以有色眼鏡看待視障人士,然而問題並沒有解決,因為關注他們的人依然很少。現時市面上將口述影像聲道加入電影影碟中的只有《唐山大地震》及《單身男女》,遠遠不如外國。口述影像不只可以幫助視障人士,更可以幫助年長者去理解影片內容。「老人家有時跟不上影像,字幕的字體很小,經常看不到,口述影像反而能幫助他們跟上影片的節奏。」視障人士表示。或許社會對弱勢人士的關心不夠,或許政府做得不夠多,但不要忘記他們亦是社會的一分子,也努力投入社會,值得我們用心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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