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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擁著孩子入眠。 網上圖片
阿 琪
兩年前，很偶然地讀到了一位日本女作家的小說，講一個性情和藹聰慧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卻去做了一個專業的陪睡人。說起來有點曖昧，卻與色情無關的。只是陪一個個失眠的客人聊天。客人有男性，也有女性。在他們好不容易入睡之後守護他們。在他們夢中驚醒的時候，呈給他們一個親切安詳的微笑，或者遞上一杯水，一碗茶。當然，她自己一定不能睡著，否則就不夠敬業。
但是，這個女孩入這行沒有多久，就自殺了。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去死，只有故事的敘述人，也就是她的同室女友，在此打擊之下，深陷進一個昏沉沉的假眠狀態裡，不能自拔。
那個女孩自殺之前曾經說過這樣一番話：人都是希望有什麼人睡在自己身邊的，只要在身邊就好。睡在這些疲憊的人的身邊，自己的呼吸也會隨著客人輕輕的鼾聲有節奏地一進一出，這時，也許就會吸入了那個人心中的黑暗，瞧見了那個人內心的風景。這是一幅多麼孤獨痛苦荒涼的風景呀。
這本小說的故事情節，讀過就忘了。但是，很深刻地記得這個自殺女孩的職業，陪睡。我不知道在日本是不是真的有酒店提供這樣的服務，是否真的有客人需要這樣的服務。需要陪睡的男男女女們，又都是些有什麼樣內心風景的人呢？這些風景，竟是如此的黑暗，最終吞沒了那個善良美麗的陪睡人。
假如我們居住的城市也有這樣的酒店，提供這樣的服務，會有源源不斷的客人嗎？我有點疑惑。因為，我身邊的朋友失眠的不少，但，他們似乎更願意一個人睡。即使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太太，也不行。只要是家裡有條件的，就一定分房睡。沒有條件分房睡的，也一定分床睡。連分床都沒有條件的人，就會在我面前抱怨說，你多好啊，一個人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我呢，連一張安靜的睡床都沒有。難道你不明白連一張安靜的睡床都沒有的人生，是多麼悲慘的人生嗎？呵呵。
有一天，和一個閨蜜一起，看一部情色大片。劇中的男女盡情享受他們的情色大餐之後，相擁而眠。我看得很享受，也很感動。閨蜜呵呵一笑說，你呀，就是電影看多了，被電影裡的美麗人生迷惑了。真實的人生是，他冬天拽你的被子，夏天捂得你出汗，他還有口臭，還有滾滾不息的鼾聲，擾得你無處躲藏。
這個閨蜜離婚已經有幾年了。她現在的男朋友是別人的老公，她覺得很好。因為，她不能忍受一個男人留下來過夜。她需要男伴，但不需要一個同床共寢到天亮的人。這和愛不愛似乎沒有關係。她是有精神潔癖的人。如果不愛，她不能和這個男人上床。但只是上床而已。她只能一個人在孤獨中睡去。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警醒。包括風吹翻了她桌子上的書頁。孤獨是她最好的安眠藥。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她自己，她才覺得安全。
呵呵，沒過多久，另有一個女朋友在我面前抱怨說，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也回應了她的感情，兩個人談婚論嫁，進入實質性的階段，開始了性的探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每次在做愛之後，總是要離開她，回到他自己的家去，從不留下過夜。當然他有很多理由，比如第二天有工作等等。或者勉強留下來的話，也是寧願一個人跑到客廳裡去睡沙發。他說，睡在任何一個女人身邊，除非是自己的母親，他都會失眠的。
我的女朋友懷疑他並不很愛自己。但是，他否認。他說，即使結婚了，他也希望有兩間睡房，或者至少有兩張睡床。因為，他只能和自己睡。曹操不是說過嗎，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呵呵。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的媽媽，他不信賴任何人。
也因此，我越發疑惑那本日本小說裡的陪睡的女孩，是不是只是作家虛構出來的一種人物的身份。陪睡，真的會有這樣的職業嗎？真的有需要陪睡的苦人嗎。
但是，為什麼每次閒逛床上用品的特賣場，我都喜歡看被裝飾得滿滿當當、厚厚實實、漂漂亮亮的超寬雙人大床。而且，如此溫暖的大床上，一定有一對溫暖美麗的大枕頭。想像兩個相愛的人，相擁著甜睡在這樣的大床上，才是美好生活的起點啊。
不過，我知道，這只是我的白日夢。因為，我也是一個人睡才有深度睡眠的人。雖然，每次入睡前，我都嘆息，要是有愛人陪我睡，那該有多好啊。但是，很遺憾，這樣貼心又可以貼身，可以同呼吸，也可以共命運的男人，一直沒有在我的人生裡出現。
前日，看了新出爐的電影《武俠》，十分喜歡。次日，臨睡前又看了第二遍。最喜歡的細節是影星湯唯與劇中的丈夫相擁而眠。她的纖手緊緊攥著男人的衣角，惟恐他在深夜裡隱去。因為，她的第一位老公就是如此這般不言不語就出走了，再沒有音信。讓她難過的是，臨走他把最心愛的木枕頭都帶去了。呵呵，很奇怪，一個男人的最愛不是與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也不是他血脈的兒子，而是一隻木質枕頭。對這個男人來說，女人是可以換的，而枕頭是不可以換的。
甄子丹出演湯唯的第二任老公。他比妻子早起，起身離床之前，他細心地把被子一角塞到妻子手裡。這個煽情的細節在電影的開頭與結尾共出現了兩次。鏡頭的角度與節奏分毫不差，幾乎是在重複。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感覺到妻子的心理是溫馨之餘深度的不安。因為，這個老公來路不明，腥風血雨的生死肉搏即將開始。而電影的最後，塵埃落定，該死的人已經死了，不該離開的人也走了，僥倖生存下來的妻子丈夫孩子，一家人驚魂落定，祥和的好日子似乎才剛剛破曉。
只是有意思的是，這個細節的現實生活中是經常出現在母親與孩子的深度睡眠裡，是孩子因為依戀，因為恐懼，因為什麼而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可是，即使是母親的衣角也是攥不住的，該走的人，終是要走的。誰還會陪誰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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