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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斯特羅姆在瑞典家中。法新社
2009年8月，中國詩人藍藍和詩人王家新、趙野、沈奇受邀參加瑞典一年一度的哥特蘭島詩歌節。在斯德哥爾摩逗留時，曾與住在當地的詩人、簡體版《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的翻譯李笠一同拜訪了今年剛奪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儘管此前與老詩人神交已久，但藍藍一直未有機會親見這位詩壇大師，回憶起當時的點滴，在電話裡，她的聲音一直充滿著激動和感佩。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梁小島
與詩人的兩次相遇
特朗斯特羅姆的府邸位於梅拉倫湖旁的高地上，藍藍記得去的那天還不到中午，門一開，一位高瘦、衣著清爽、白髮蒼蒼的老者從沙發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陽光在他的頭髮上鑲上了一條金色細邊。特朗斯特羅姆曾在1990年中風，之後出現說話障礙，右手癱瘓，後來的創作都靠左手完成。「他在音樂上的造詣也很高，為了保持左手活動機能，他每天都用左手在鋼琴上練習。」藍藍說。
「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藍藍回憶，「我在他家的客廳中發現牆上掛了一副書法作品，但是給掛倒了。我一說出來，全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特朗斯特羅姆對中國的感情頗深，曾在1985年及2001年兩次到訪中國，第一次旅程中，他特地去登了長城，第二次來的時候，雖已拄起了枴杖，但面對中國詩人的禮遇，還不忘幽默的說：幸虧語言不通，不然會因此驕傲起來。
面對中國詩人千里迢迢的來訪，特朗斯特羅姆顯然也格外開懷。因為口齒不清，很多時候李笠也聽不懂詩人的表達，只能依靠與詩人朝夕相伴的太太莫尼卡轉述，李笠才再由瑞典語翻譯成中文。「但是看得出，他的反應還是相當敏捷，尤其是他的眼睛特別會說話，很奇特的，很多時候，我們只通過眼神的交流，就能意會對方的想法。」午餐是莫尼卡親自下廚，特朗斯特羅姆興致高漲，破天荒地喝了一點威士忌。「午飯後，我們這些詩人都能唱些民歌，大家就你一首我一首的唱了陝北民歌、哈薩克民歌。沒想到他也露了一手，為我們用左手彈了一支鋼琴曲，那是一位俄羅斯作曲家特地為他譜寫的單手鋼琴曲，優美得無話可說。」
一個星期後，參加完詩歌節的藍藍再次見到了特朗斯特羅姆。這次地點選在了李笠的家中，作為對詩人夫婦的回請，也順便舉辦了一場小型的詩歌朗誦會。藍藍說，除了本地的瑞典詩人、中國詩人，還有阿拉伯詩人的面孔，大家挑了不少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朗誦。
詩人的地位至高無上
「我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藍藍說，「席間他要去上廁所，他的夫人把他攙扶到洗手間門口，就停了下來，他自己一吋一吋的挪進去。莫尼卡解釋說，因為他不願意她幫忙。等他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他襯衣的一個角沒掖好，褲子濕了一大片，我心裡頓時酸酸的。一位80歲的老人，一位享譽盛名的詩人，也只能一個人面對孤獨和現實。在場的其他詩人也看到了，大家都很感慨。」
藍藍說，得知特朗斯特羅姆獲獎的消息，她心裡特別高興，這是獎給所有詩人的榮耀。「這次文學獎是獎給詩歌的。」自從1996年波蘭女詩人維斯瓦娃．辛波絲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詩歌在諾獎已經缺席了14年時間。其實從90年代開始，特朗斯特朗姆就已經不斷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他對得不得獎早已不在乎了。」
藍藍最早在90年代從《世界文學》等刊物接觸到他的詩，由北島、李笠翻譯引介，對當代的中國詩人影響巨大。「特朗斯特羅姆是短詩大師，他的詩作不多，一共才160多首。因為他是學心理學出身，對生活的細微觀察非常獨特，能從很小的細節，看到人內心的黑暗。他也很善於用各種隱喻，以最簡潔的文字表達宏大的主題。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象徵主義大師。」
「當然，每位詩人的氣質不同，喜歡的東西不同，有的人喜歡感性的東西，也會覺得特朗斯特羅姆太知性，表達太克制，總是以意象隱喻感受。」
藍藍也認為，北歐詩歌，除了地域的原因，很難歸納出整體的特點，但無可否認的是，在有著優秀、悠久詩歌傳統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詩人的地位一直是至高無上的，這才令詩歌創作保持了絕對的純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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