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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村」之遊（下）
張衍榮
三、上午秀「找北」
上午的遊程為「找北」。這裡的「找北」包含兩層意思，一是尋找祖國的最北點，二是看看那裡有多少個「北」。據介紹，「找北」是這個季節遊北極村的重頭戲。
用過早餐，包車司機自告奮勇當導遊，並幫我們喊來電瓶車。「找北」之處在北極洲景區，距村裡約摸兩公里，電瓶車載著我們一路奔北而去。沿途視野十分開闊，只見左邊（西、南）是七星山，右邊（東、北）是黑龍江，山與水之間，是一塊平坦的黑土地。這就是北極村的地貌全景。
我暗忖，山水懷抱的這片沃土，該是千百萬年前形成的一小塊沖積平原吧？那麼，是誰最先發現它，並與之共命運的呢？顯然是至今生活在這裡的達斡爾、鄂倫春、赫哲、鄂溫克等少數民族的祖先，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這些靠漁獵遊牧為生的少數民族先輩，憑著勤勞、勇敢和智慧，用心血、汗水和生命開墾了這片處女地。
電瓶車停在「最北一家」處，下車後我們隨著司機過吊橋，來到「北極洲」。「北極洲」是黑龍江主航道中國一側的一塊沙洲島，面積不到一平方公里，略呈棗核形，有木板吊橋與陸地相連接。登上北極洲，不幾步迎面就是玄武廣場。「玄武」在道教中意謂北方，也指北方的神，主水，因而玄武廣場中心設有神龜靈蛇的雕塑。鼓狀大理石座基上，一條粗壯機敏的小龍纏著一個憨態可掬的神龜嬉戲。
玄武廣場再往北不遠就是著名的「金雞之冠」了。去往「金雞之冠」的路上，我們發現荒地裡盛開著幾株野花，花瓣粉黃，桿莖細長，雖說零零星星，卻是此地難得一見的風景。司機告訴我們，那是野罌粟，又叫山大煙、野大煙，能鎮痛、止咳、定喘、止瀉，有很高的藥用價值。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喲！」女司機打趣道，「可惜季節過了，你們早幾天來就好了，紅的黃的，遍地都是，五顏六色，好看極了！」
野罌粟我們從未見過，大伙哪管「不要採」？紛紛躍下地坎，採摘起來。生長在高燥之地的野罌粟，生存條件惡劣，卻拚命吸取蒼天之靈氣，吮吞大地之乳汁，用生命綻放鮮花裝扮河山……其實，它們跟「龍江石」一樣，是一段歷史變遷的見證者啊！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金雞之冠」廣場。只見廣場上聳立著一座氣勢磅礡的雕塑，十分壯觀：四根擎天方柱呈「八」字形斜插於四方，自下而上漸次收攏，下端牢牢抓住大地，頂頭托著一方碩「璽」——金印，「印鈕」為一南向昂首神龍。近前，抬頭探看「璽」文，乃陽刻篆體「金雞之冠」四字。如此造型，其寓意不難解讀：「璽」是權力象徵，「柱」含威震之意，「龍」乃華夏代表，合起來便是此地已屬神州，中國主權至上，神聖不可侵犯！雕塑令人肅然起敬，揖別後大家仍頻頻回首──彰主權，壯國威，誠哉斯域！
「再往下就該找北啦！」業餘導遊高聲叫道。在她的引導下，我們沿著江邊的木板路急急東去，不一會兒便看見一座不鏽鋼雕塑。那是一座「北」字形標誌性建築，高大而立體。近看，它實際由三個「北」字的半邊構成，從中心呈120度角散射排列，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是一個「北」字。它的下面，立有一座三稜錐形鋼塔，上面清晰地標注著此處的經緯度─東徑122°20′43.48〞，北緯53°29′52.58〞。這個塔尖，就是中國金雞版圖的「最北點」了。
「北」字鋼雕的南面，草叢中遍佈各種各樣的石頭，每塊石頭上就刻一個「北」字，形體相異，各見風骨，是中國歷代以來各類名人的手跡。從帝王將相，到布衣士子，從文人墨客，到拳頭武夫，但凡手跡中留有「北」字的，幾乎囊括一空。有時間，有興趣，你就可勁兒找吧！
但話要說回來，找「北」不找「北」，並不在這一刻上，更不在這種形式上，甚至也不在某個人或某幾個人身上。
就個體而言，誰不是終身都在找「北」？從背上書包之日起，到白髮蒼蒼之後，為了給自己的人生定向定位，我們苦苦尋找了多少年？我們找到了自己的「北」嗎？或許，那些能夠留下「北」字手跡的人們已經找到自己的「北」了。可對於芸芸眾生來說，或受時代束縛，或囿於個人天賦，或迫於生計，或主觀努力不夠，或為盲目所困……窮其一生未能找到「北」的，何止千萬！鄭板橋說「難得糊塗」，從慾望的角度說這當然很對，可從人生找「北」的角度看呢？最難得的哪是什麼「糊塗」喲！俗言道，「飽漢不知餓漢飢」，也許那些明爭暗鬥的官吏們確實需要它，可咱草民百姓，生活窘迫，一不留神就被假話假貨所騙，當緊的還是難得聰明啊！
至於群體，尤其是一個團體，一個國家，找「北」之說就更複雜，更耐人尋味了。
雖然無暇去石刻堆裡找「北」，但這並不妨礙我們找到「北」。原來，「北」字石刻群外有座石碑，原生態的巨石上刻著「我找到北了」五個行書大字。於是，我們紛紛跟它合影，總算是秀了回「找北」。
值得一提的還有石碑附近的一樁一「牌坊」。「牌坊」的木板上寫有「北望埡口廣場」字樣，據說天氣晴好之日可從這裡看到漠河縣城；而高高的木樁上則釘滿了方向各異的路標，上面標著此地到紐約、東京、悉尼、巴黎、倫敦、莫斯科等地球村裡大戶人家首都的直線距離，我留意了一下，連到非洲好望角的距離也給標上了。很顯然，這根並不起眼的木樁，不僅體現了設計者的聰明智慧，甚至也悄然展現了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胸懷境界。
告別「最北點」後，我們一路匆匆出洲，沿途順便遊覽了鄂倫春祭神樹、珍稀動物譜、身體測試門等袖珍景點。
走出北極洲，我們又乘電瓶車去村南，遊覽了北陲哨所，並到下游江邊遠眺了一回俄羅斯村莊。北陲哨所與內地軍營毫無二致，一派寧靜安詳，當年劍拔弩張的氛圍已然消失，更嗅不到丁點火藥氣味；俄羅斯村莊是對岸唯一可以見到的有人煙的地方，但也只見房屋不見人。
日近中午，我們匆匆結束了北極村之遊。要說不虛此行，有所收穫的話，毫無疑問當首推「找北」。因為它不僅讓我意識到了個人「找北」，更讓我想到了民族的、國家的「找北」。個人「找北」事小，民族、國家「找北」事大；地理版圖「找北」易，精神思想「找北」難；患難之時「找北」易，太平盛世「找北」難……嗚呼，哪一個曾經輝煌過的王朝，最後不都是倒塌在找不著「北」的迷途之中？！
別了，雄雞一唱天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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