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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電視劇《水滸傳》中的潘金蓮造型。 網上圖片
阿 琪
帶著悲憫之心，我每天晚上追看電視台播出的新版電視連續劇《水滸傳》，看到了潘金蓮和西門慶是如何在情慾的深海裡沉淪，最後陪上了小命。不過，在西門慶，他也許是不冤的，他說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潘金蓮卻是含冤的，她臨死之時，撲到武松的刀口上，抱屈道：我是天下第一淫婦。顯然，她是極不甘心擔當如此的壞名聲的。她死的那年，不過是23歲。其實西門慶也不過大她五歲。
為潘金蓮喊冤叫屈的文章以及專著已經很多。但她的死其實是並不很冤枉的。因為是她謀殺親夫在先。殺人償命，自古之道，還有啥好說的。可以說一說的是，她的死，其實是死於自己的情慾。因為，她的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點情慾。她是破落戶的出身，卻有一個鮮活的美貌。自以為是美女的女人，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以為自己有權利獲得與她的美貌相匹配的情愛生活。所謂郎才女貌，才子佳人，這是美女的正常心理，因為她有資本。
但是，有資本，卻還需有運氣。所謂有命無運也是不行的。她先是家道破落，被賣給土財主做丫頭，財主老頭和少爺都貪圖她的美貌，調戲她，她不從，已是不幸，卻被財主家老婆嫉恨，賣給了武大郎。做武大郎的老婆她是忍辱負重的，因為，大郎不是帥哥已經讓她失望，還如此地懦弱沒有英雄氣概，讓她加倍地失望。
所以，當打虎英雄武松出現，她眼前一亮，雙頰緋紅，她愛上了高大健壯浩氣萬丈的武松實在是情理之中。當武松出現在陽谷小鄉鎮的街頭市井之時，愛上他的又何止是潘金蓮一個小女子呢。用王婆的話來說，怕是陽谷鎮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個個當天晚上就失眠，半個月裡害了相思之苦的又不知道有多少個。甚至她們還嫉恨潘金蓮近水樓台，可以上上下下侍奉武松，熱熱乎乎地一桌子吃飯。因為，她們遠遠地夠不著，見武松一面都不容易呢。
無論是原著，還是改編的電視劇，潘金蓮愛武松，居然是愛得如此地理直氣壯，直截了當，讓我嘖嘖驚歎。她完全不把老公武大郎放在眼裡，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武大郎配不上她，他自己也知道配不上她，她可以忽略他。但是，她居然愛得如此有氣概，甚至完全忽略了武松的感受。這怎麼可以？
以她的小腦筋，稍微花一點小心思琢磨一下，就不難看出來，武松是不可以愛她的，也是不可能回應她的愛的。不是她不可愛，而是他不能愛。以武松光明磊落的英雄氣概，他是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嫂嫂的。以他和哥哥的深情厚意，血濃於水，他也是不能愛上嫂嫂的。大郎對他有類似父親和兄長的雙重的恩情，他即使以一個青壯漢子的身體感受到了潘金蓮的美貌和熱情，他也只會刻意迴避她。他說，「我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髮男子漢，不是那等敗壞風俗沒人倫的豬狗」。他愛哥哥超過愛任何一個女人，又何況是自己的嫂嫂。
呵呵，這且不談。我要說的是，潘金蓮的狂妄是一個美女的狂妄，潘金蓮的幼稚是一個不諳世故的小女人的幼稚。她以為，她愛上武松，武松便也一定會愛上自己。她哪裡曉得，即使武松真的能夠不在乎她是嫂嫂，她也未必是武松喜歡的這一口。她怎麼先不探探虛實，武松喜歡的是哪一款的美女？所以，她的失敗是注定的。她完全被自己的情慾蒙住了雙眼，蒙蔽了理性，煞費苦心，妄自追求不鬆手，也是枉然，空被世人恥笑了去。
被拒絕後的潘金蓮如果從此收心，重新做回一個賢妻賢嫂，那她是有福的。武松雖然拒絕了她，但是，善良，有理性，顧全大局的武松是給她留足了面子的。他怕哥哥難堪，並不聲張，只是規勸嫂嫂「籬牢犬不入」。
哪裡知道，已經惱羞成怒的潘金蓮，這下子真正被惹惱了。她自恃有才有貌，是一個內心非常之驕傲的女人，她的自我評價是，「我是一個不戴頭巾的男子漢，叮叮噹噹響的婆娘，拳頭上立得人，胳臂上走得馬，人面上行得人。自從嫁了武大，真個螻蟻也不敢入屋來。」她感覺自己對武松的一片真情，不僅不被武松接納和善待，還被武松曲解和羞辱了。此時，她只愛慕武松一個英雄，武松卻以為她是一個隨隨便便人皆可夫的齷齪女人。也就是說，武松不僅拒絕了她的愛，還羞辱了她這個人。
心碎的潘金蓮，從此心灰意冷。接下來，王婆西門慶設局，她深陷其中，可以說是半推半就。其實，細細探究，潘金蓮和武松沒有情緣，卻和西門慶有點塵世的孽緣。那一槓子竹棍，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剛好就砸到了西門慶的頭上。而西門慶又偏偏是一個情場老手，當你讀原著時，也許對西門慶的厭惡多於同情，但新版電視連續劇裡的西門慶造型實在是一個帶那麼一點邪氣的多情公子。那一點點邪氣卻只是無意中增加了他的魅力而已。
他對潘金蓮可以說是一見鍾情。鍾情之後，百般尋覓追求，不惜工本。王婆問他，可具備了「潘，驢，鄧，小，閒」五件事？他說，他件件具備。「我的面兒雖比不過潘安，也充得過；我小時也曾養得好大龜；我家裡也頗有貫百錢財，雖不及鄧通，也頗得過；我最耐得，她便打我四百頓，休想我回他一下；我最有閒工夫。」如此人物，不要說剛剛在情場上失意的寂寞女子潘金蓮，就是世上一般女子也少有過得去逃得脫的。他和潘金蓮在歡場，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水到渠成，雖說不上光明，卻也是俗世風情。醜不醜，是別人的評說，當事人眼裡，卻你情我儂，只有一個情哥哥，一個情妹妹的。
我只是不明白，按當時的大宋律法，他們兩人為甚麼不尋求正當途徑變孽緣為良緣呢。此時此刻，潘金蓮要做的功課不是如何殺了親夫，而是如何讓武大郎休了她。她好明媒正嫁給西門慶，享受她的榮華富貴，卻如何鋌而走險，先是殺人，然後是被殺？
就是因為武大郎不肯。他自恃有打虎英雄武松撐腰，他是不肯放過潘金蓮的。他說，他要是放了她，他再娶不到如潘金蓮這等人才的老婆。呵呵，他比他二弟武松有眼光，知道潘金蓮的好。但是，他的情慾之火卻也只是最終煮沸了潘金蓮碗中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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