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畔 話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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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文樂

　將芳香之意化為有形，打造不朽的中華經典珍藏藝術，作為香港藝術節的一部分，「祥和——中國香港之光：沉香經典御寶珍藏展」已圓滿閉幕。不久前，本報記者採訪了沉香展品的收集者、冠軍科技集團主席簡文樂，與他探討沉香藝術。對沉香文化的尋覓，體認高雅藝術對青年人的啟迪，是簡文樂長期收藏沉香製品並舉辦這次展覽的主要目的。

朽木可「雕」

　沉香被譽為「眾香之首」，它並不出自偉岸的參天大樹，而是從朽木的沉香脂中提煉而來。簡文樂指出沉香樹在生長過程中，會遭到風吹、雷擊、砍伐、風化以及其它動植物的侵蝕，每每發生這種情況，沉香樹就會分泌沉香脂來「止血療傷」，久而久之，這些曾經受過損傷的樹枝或樹幹，便會留下特殊的香味，「朽木」藉由香味便轉而稱為沉香。這個過程，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甚至上千年。

　香港與沉香有著不解之緣，香港早期時常遭遇颶風，樹木容易折毀、損傷，沉香脂分泌較多，適合出產沉香，其後便逐漸成為香料種植與貿易中心，這亦是本地被稱為「香港」的原因。從香料貿易轉運港演變成今日的國際金融大都市，沉香對本地歷史的溯源，有著特殊的啟示意義。

沉香製品種類繁多

　這次的展品幾乎遍及生活各方面，既有觀賞、拜神用的木雕，也有日常使用的香水、香料與傢具。

　十呎大的「釋加佛說法」木雕，製於清代乾隆年間，由四部分組成，分別是佛祖像、代表智慧與忠誠、手持如意杖與經書的弟子阿難與伽葉、以及佛祖座前的羅漢，慈眉善目之情栩栩如生。佛祖身後的輪盤，刻工精美，完全不似他雕，卻如佛祖自有，象徵佛法的感恩、祥和與善德惠澤四方，色調莊嚴而樸實。

　而「飲水思源」木雕則呈豎直形，以靜物寫實的方式刻畫出水井、井繩的圖景，「飲水思源」四個字浮於井邊，兩側對照下的井口有無限縱深的立體感，似乎寓意著「思源」是人生永無止境的過程，有限的畫面勾勒出無盡的思緒。

　因此不難理解本次展覽的主題為「祥和」——在心靈純化中，懂得感恩、追求永恒。

一種超越萬物的文化

　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均將香看作是一種不可捨棄的文化，而且沉香的價值遠遠超過黃金。為何會如此呢？簡文樂的解釋是，黃金是有形的，能夠持有，但是香，無論是有形之物還是無形之味，都可以讓人感受到。在古代的皇宮中，香爐之鼎代表著君王至高無上的權力。因此，沉香的使用，有著嚴格的等級限制。《聖經》中記載，耶穌誕生後，博士們是以君王的禮節去朝拜祂，所帶的貢品就有香。古埃及製作的木乃伊，也需要香。

　在宗教習俗上，西方古代將香油塗於人的額頭是很普遍的宗教儀式，只有類似貴族的大祭司才擁有這樣的權柄。將香油塗抹於人的額頭，代表著生命獲得了救贖，達到永恒的境界。近代，香又逐漸演變成製作化妝品的原料。貴族與上流社會在舉辦舞會、宴會或者其它正式場合時，以不同的香味體現每一個人具有的不同氣質與性格。

　而在古中國的民間信仰中，拜神、求雨，都少不了點香，香成為對上天的敬重，也是對自己和家人的保佑。簡文樂舉了一個眾人熟知的詞語「香火旺」，作為對香文化的認識。「它（香）的旺盛，代表一個寺廟及其神佛的法力，也代表一個家族後代人數眾多。」又例如「書香門第」一詞，用香味概括深厚的家學淵源。香，已經逐漸從有形化為無形，用以渲染人類生活中的價值和道德。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中國人對將香文化從以往的貴族融入平民生活中的一種表現，也反襯出香超越國界與民族的生命力。

沉香的心靈美

　簡文樂提到一個例子：曾有一個父親讓兒子去賣沉香，由於價錢很貴，無人問津，於是，兒子將沉香燒黑後以黑炭的價錢賣光所有沉香。這表示，人的內心中有著與沉香祥和、感恩與永恒精神毫無對應的實用思想—人在很多時候只會為著短暫利益而盲從大眾，失去了對自我價值的堅持與捍衛，心中的底線變得越來越「賤價」。

　香味可能會轉瞬即逝，但是留於心中的觸動卻不曾離去。沉香，來自於沉香樹的朽木。「朽」是經過千百年的風化、侵蝕而形成的——朽木其實可雕，只是這樣的雕刻已經化為無形，滲入人心。芳香出於此，發人深省，令人嘆息。「一些香港人如今已不識感恩和奮鬥，他們與香的精神，相差太遠，沒有自我的反思。他們有沒有感恩之心呢？」這是簡文樂由香及人的一種深刻思考。他認為，人與動物的區別在於人懂得欣賞藝術，並以藝術來美化生活。

　有時，環境固然艱難，對人的提升會有些許阻礙，但真正的能者可以不斷超越困境、四處為家，如同沉香，不需要特別保存，無論在何處，都能芳澤四眾，這就是高貴的藝術品質。　■文：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