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基舜
「美髯公」朱仝與「插翅虎」雷橫情同手足,他放走雷橫後,對眾獄卒說是被雷橫走脫,並故意拖延時間,好讓雷橫走遠,才與眾人返回縣衙向知縣報告。
白秀英雖然被雷橫打死,不死亦死了。知縣對朱仝一直有好感,本欲對走脫雷橫之事,不了了之,但白玉喬卻要往上控告朱仝放走雷橫,知縣為免受牽連,只好把朱仝押解往濟州,由上級知府發落。
有云「有錢使得鬼推磨」,朱仝家人往濟州府衙上下打點,濟州知府當廳審錄明白,只打二十脊杖,便刺配滄州。
滄州知府見朱仝一表人才,貌如重棗,美髯過腹,已先有八分喜歡,遂卸了朱仝行枷,暫時不發往牢城收監,留在衙門跟前聽候使喚。朱仝深知官場處世道理,在衙門廳前聽候使喚期間,與押番虞侯、門子承局、節級牢子等人和氣相處,並都送了「人情」,自然得衙門中人好感。
古漢語「人情」,另有譯義為金錢或禮物。廣東人「送禮(金錢或禮物)」謂之「做人情」。「做人情」多指賀婚、賀壽、賀新屋入伙。普通話沒有「做人情」這一句話,廣東話沿襲古漢語,「人情」一詞代表禮物仍然流行。
且說回朱仝解往滄州後,一日,滄州知府坐堂,朱仝在階下侍立,知府問朱仝為何放走雷橫,導致刺配滄州,好好的一個鄆城縣牢城節級,如今變作囚犯?
朱仝百般分辯:「小人怎敢故放了雷橫,只是一時間不小心,被他走了」。
走了犯人並非重罪,知府乃道:「你也不必得此重罪?」朱仝說是原告人白玉喬執意說是故意放走雷橫,而白秀英又是知縣老相好,知縣只好問重了。
知府道:「雷橫如何打死了那娼妓?」
宋代官官相衛,白秀英既是鄆城縣知縣老相好,滄州知府可呼白秀英為「那婦人」,但卻呼作「那娼妓」,顯然對白秀英並無好感,所以當朱仝講述打死白秀英的前因後果,知府乃道:「你敢見他孝道,為義氣上放了他?」
朱仝仍然替自己辯護:「小人豈敢公然罔上。」
此時,屏風背後轉出一個小衙內,年方四歲,生得端嚴美貌,乃知府愛子。小衙內看見朱仝,逕直走過來要朱仝抱,孩子趣怪,朱仝抱在懷,小衙內把弄著朱仝的長鬚。
知府叫小衙內別胡鬧,但小衙內一直嚷著:「我只要這鬍子抱!和我去耍!」
朱仝直覺上認為,如果自己善待小衙內,知府「愛屋及烏」,則自己在滄州衙門不會吃虧,遂請知府准許抱小衙內出外玩一會。朱仝抱小衙內出外玩耍一會便返回,小衙內對知府說朱仝抱他到街上逛,及買糖及果子給他吃。
知府聽了,十分高興,著下人取酒來與朱仝喫,連與朱仝喫了三大賞鍾,並吩咐朱仝,日後若小衙內要他抱去玩耍,可自行抱去玩耍,無須到衙門堂上侍候。
朱仝本是一個囚犯,今成為知府大老爺的「湊仔公」,備受知府信任,委實出乎人意料。然而,人生往往因為一些看似無關痛癢的事出現,卻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細說水滸.二六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