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美麗「涷人」。 網上圖片
阿 琪
很多年以前，我到798藝術區採訪一個美女策展人。寒冬臘月，我穿厚毛衣套羽絨服毛線帽子還是瑟瑟發抖，卻不料我面對面的美女披一件薄絨大衣，裡面是普通人夏季才穿的絲綢單旗袍，單鞋高跟，肉色絲襪。廠房式空曠的房間裡，暖氣聊勝於無。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滿了好奇，上下打量她好久，還是忍不住問她，親愛的，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她莞爾一笑，凍得嘴唇都發紫了，居然還能如此從容地笑，說，再過一會兒，我策劃的爵士音樂會要開始了，會來很多賓客。我穿成這樣，是對他們的尊重。我張口結舌，傻傻地說不出話來。二個小時的採訪之後，音樂會開始了。所有的來賓冬衣緊裹。而她穿旗袍站在門口一個寒風可以吹倒她的拐角，笑臉相迎，像一朵娟花。因為，惟有娟花才能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如此從容地盛開。她的單面絲質旗袍在我的感同身受裡，幾乎是等於什麼都沒有穿。她的大衣哪裡去了？她美嗎，很美。簡直是美得驚心動魄。我承認，我受到了驚嚇。
這件事一直成為我腦子裡不能忘卻的一個懸念。她第二天會不會感冒？她不會病了嗎。然後，我笑自己是劉姥姥，少見多怪。類似的事情，我還遇見過一次。一個酒吧裡的詩歌節。已經初冬了，暖氣還沒有來。主持人一男一女。男的我認識，他穿西裝革履很得體也很精神。美女主持是從戲劇學院邀請來的一個女生。她居然只穿了一件幾乎透明的裸色蕾絲裙，無袖，坦前胸，露後背。而且她沒有穿襯裙。我坐後排遠遠望去，她簡直是全裸地站在集體穿棉衣的人們面前。簡直是一場無主題變奏的行為藝術啊。
我真是杞人憂天，善良到了無聊，整個節目三個多小時，我幾乎都在擔心這個嬌弱的女生會不會突然暈倒在台上。她身邊圍繞的眾多男士，怎麼沒有一個人憐香惜玉照顧她提醒她呢？如果我是在電視裡看到央視一姐董卿在春晚上如此這般，我不會吃驚。因為，我和她不在一個時空裡，我相信她會被照顧得很好。但是，假如我在冬季，有人在夏季，而事實上，我和她在一個時空裡，我觸手可及。我不能不被雷倒。
這兩個我近距離觀察到的妙齡女子，寧肯受凍也要取悅於他人，尤其是男人，初出道，正在搏上位，想為自己在名利場爭一個位置，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真的不是很懂，以我的平常心，如果她們穿著與這個季節合拍，不是同樣也可以美麗動人吸引眼球嗎。她可以比我們穿得都少，可是，她們有必要穿得如此地少，對自己如此地狠，很過分地狠嗎？個體之間的體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但是，每個人的意識力會有天壤之別吧。
這股狠勁，莫名地讓我想起了倒退N年女性史上的三寸金蓮。就因為有男人喜歡小腳，喜歡女人走路不穩，風擺楊柳的樣子，就有狠心的母親硬生生把幼女正常的腳擠壓成了三寸畸形腳。而前不久，還有母親帶著女兒雙雙做深度整容。不是開個雙眼皮，也不僅僅是紋個眼線去個眼袋。而是類似削骨，吸脂，隆胸的大手術。後果是，花季的女兒在麻醉中意外身亡。不知道這個母親情可以堪。當她醒來，知道女兒不在了，她會不會悔恨，內疚，甚至發狂？為什麼對自己最狠的，往往是女人自己呢。女人很自然地把男性價值觀硬生生活潑潑地轉化成自己的行動指南，而且，往往還要發揚光大，變本加厲。
這幾年，中醫隨同國學開始普及到大眾生活裡。我讀了幾本醫書，知道人體是有極限的。很多人中年以後，過去受過的傷寒都會鬱積在體內，蓄時爆發成大病或者釀成慢性病。這些道理其實我們不用看書，我們的姥姥，我們的母親都已經無數次地叮囑過我們，提醒過我們。她們未必不懂。如果不是無知者無畏，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屬於鋌而走險，奮不顧身。
前幾天，有個比我小一輪的小女友從南方來度假。她受到邀請，要去參加一個富二代召集的周末冷餐會。她很開心地去了。然而，聚會不到一半，她跑到洗手間給我打電話，很委屈地說，請柬上寫明要求女賓穿晚禮服，可是，我像一棵南方水果擠在一堆大白菜裡。北方人真是老土啊。原來，只有她誇張地穿了坦胸露背的晚禮服。
那天晚上很冷，北京的風很大。呵呵，我恍然，陪她去挑晚禮服地時候，我就對她說，衣服一要保暖，二要得體，三才是風格。她的表情就很不以為然。她心裡也一定是認為我老土吧。
這和藝人的敬業精神是兩回事兒。我讀林青霞最近出版的《窗裡窗外」，她回憶剛出道的時候，拍攝電影《八百壯士」。「最後是水底攝影在游泳池拍，那天寒流來了，氣溫在攝氏六到八度，所有人都穿著厚大衣，講話嘴裡冒白氣兒。導演說那天一定要拍，因為第二天就要放水了。我穿著卡其布的童軍服，脖子綁上了綠領巾，背著書包就跳進冰冷的游泳池。拍了一會兒，我趴在池邊等拍下一個鏡頭，整張臉給凍得都縮了，副導演見我可憐，叫我上去，給了我一口酒，要我到火邊烤一烤。沒想到酒加上一冷一熱的反差，令我立即全身發抖地倒在地上，彷彿要窒息似地，我放聲大叫，叫得驚天動地。只記得一大堆人一邊吆喝一邊把我抬到辦公室，我還是不停地抖，身上的濕衣服也沒法脫，一陣忙亂中，隱約見到一支好大的針筒往我身上扎。等我醒來，媽媽和哥哥都在我身邊。」
這部讓她贏得了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獎的電影，差點要了她的小命。讀我這裡，我肅然起敬，當個藝人還真是不容易啊。這是必須的犧牲，而不是無謂的女為悅己者容。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