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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有這樣一類女人，她們舌巧如簧。在社交場上，不僅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也可以把活的說成死的。在今天，這種女性頗有發揮才能的空間。她們可以去做職業經理人，或者去大企業搞公關。但，在古代，則因為女性地位低下的緣故，往往「藏之名山」，不為人知。
這類人，俗稱馬泊六。
《水滸》裡，最有名的馬泊六非王婆莫屬。有人考證說，這王婆神通廣大。當年及時雨宋江和閻婆惜就是她撮合的，後來潘金蓮和西門慶也是她撮合的。究竟是否如此，我看需要考證。不過，馬泊六們的厲害，卻是人所共知。在《水滸》裡，王婆見了西門慶，自我介紹道：「老身為頭是做媒，又會牙婆，也會抱腰，也會收小的，也會說風情，也會做馬泊六」。
《辭海》裡如此介紹馬泊六這個詞：馬伯六，亦作「馬泊六」。褚人獲《堅瓠集·廣集》卷六：「俗呼撮合者曰馬伯六，不解其義。偶見《群碎錄》：『北地馬群，每一牡將十餘牝而行，牝皆隨牡，不入他群……愚合計之，亦每伯牝馬用牡馬六匹，故稱馬伯六。』舊時俗稱誘引男女搞不正當關係的人。」
當初，王婆遇到西門慶，正是潘金蓮失手的時候。當時，西門慶路過武大的家門口，潘氏手中的叉桿打了他的腦袋，西門勃然大怒。但是，這個潑皮看到打他的人之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吟吟的。此時的王婆，就在隔壁茶局的簾子後面。這個老虔婆，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因此，對著西門慶，她諂笑道：「兀誰教大官人打這屋簷邊過？打得正好！」—這句話，貌似給潘金蓮解了圍。實質上，不僅給了西門慶面子（男人嘛，在美女面前總是要那麼點面皮的，流氓也不例外。或者說，某些時候，更是如此），也是在給自己創造機會。
一個女人，是否能做一個合格的馬泊六。一般而言必須具備以下幾個特點：其一，有奶就是娘，萬不可有良知、守規矩；其二，熟知風月場上的遊戲規則，甚麼時候該說甚麼話，事兒到了甚麼火候，必須心中有數；其三，不僅有嘴，而且有心，尤其是關鍵時刻有吃人的心。具備以上三個條件，則一個女皮條客就誕生啦。
其實，《水滸》中，關於女性的描寫，最成功的不是扈三娘，也不是閻婆惜，更不是孫二娘。這本小說裡，給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當屬王婆。
王婆的形象之所以如此突出，不僅在於這個女人的刁鑽，尤其在於她的惡毒。以西門慶為例，這個人固然有錢有勢，卻未必有膽。潘金蓮遇到西門慶，促使西門慶非把她弄到手不可的，是王婆。王婆給了西門慶信心，面對跪下了的色狼，王婆拋出了「十面捱光計」。具體而言，就是說，王婆向潘金蓮炫耀有塊好衣料，如果潘有意幫忙，事兒就成了一分；然後，順勢請潘金蓮來自己家裡做針線，如果來，事兒就成了二分……如此一步步設計，潘金蓮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想不進入圈套都不可能。
王婆的算計，給了西門慶信心與力量。這個色棍從王婆的眼睛和嘴裡，看到了自己的絕對優勢。不僅如此，王婆撮合西門和潘金蓮通姦以後，又唆使兩個人毒死了武大。如此惡毒的女人，不千刀萬剮確實不足以解恨。
四、五十年前，中國農村的女孩子結婚，都是要依靠媒妁之言的。有的女孩子懷揣著美好的夢想，答應了親事。這事兒，一般就憑媒婆的兩張嘴皮子。以至於從來沒有見過未來丈夫的年輕女子，洞房之夜發現自己的老公是個瞎子、瘸子都有可能。還有的，發現對方其實是個老男人。—一生的幸福，就敗壞在媒婆的手裡。這樣的悲劇，實在不少。
關於馬泊六，《宋元語言詞典》中如此解釋說：「馬，女陰也；泊，停留；六，即鳥，男根。」—馬泊六，實際上是罵人的話，藉以指不正當關係的撮合人。
我覺得，這個角色，特別像股市上的黑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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