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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西方園圃設計突出主題花「風信子」和荷蘭地標。(下圖)東方園圃設計典型的日式庭院。 作者提供圖片
韋 剛
春無限意，猶有餘馨。三月中香港在城市商業中心地區的維多利亞公園舉行多彩的花卉展覽給城市增添了無限春色。也許是今年氣候較往常稍有差異，市花洋紫荊和她的堂姊妹紅花羊蹄甲和宮粉羊蹄甲以及高大的木棉都花開特別燦爛。花展雖然甫過，嫣紅和大紅的花朵仍然爭相吐艷，城中綠地和道旁帶著春花的盎然餘馨。
「風信子」是今年花展的主題花，她本源生長於地中海東部沿岸，其後被以園藝業著稱的荷蘭人看中，跟其國花鬱金香同享優待廣為種植及研究，創造出很多新的品種，成為荷蘭花卉出口的代表作之一。地中海氣候冬暖夏涼，風信子可以在港正常生長但留種不易。鱗莖都循進口而來，聽說每枚要十多塊港幣。花展用了幾百萬株，這十天的落英繽紛需要多少代價，賞花人也應該心領了。除了香港康樂及文化部門為豐富市民的生活付出了這筆開支，很多其他地區和單位也熱衷贈興，就近的如廣州林業園林和農業局都送來大批奇花異卉，布置了大型展場；友好的領事館也從祖家送來特產花木，裝飾了很具地方特色的場館；深具盛名的插花藝術家們也各展奇才，獨創心思地設計出花團錦簇般的擺設。此外，廣大的愛花人士和學生也展出了各式園圃盆栽插花和進行比賽，藉以提高市民和年輕學子對自然生物和環境的重視和關心。
繽紛多彩的項目很難在有限的參觀時間內一一細顧，我特別感興趣的是每年都有的園圃設計，顯然這也是主辦機構設想的重點項目，因為這是主辦者轄下全港十八區的相關部門都付全力籌劃建造的綜合藝術品。園圃設計比賽分東方和西方兩組，每組九小區，全港十八區以抽籤定下參賽組別及小區位置，然後負責設計建造種植和在展出期間保養，因此是園景藝術和園藝科技的綜合作品。多年來東西組別參賽者都各展所長、成績卓著、美不勝收。今年花展主題「花之旅」，主題花「風信子」，遵照大會要求，參賽作品除了充分展現東方或西方特色外，還要蘊涵這兩個既定主題，因此各區的專業人員都要花心思去寫出滿意的方案。
先看看西方色彩的設計，由於風信子源自西方而且花色艷麗多款，容易融入設計；而要表現「花之旅」主題，則多數會採用旅遊各地的意念。今年奪得此組冠軍殊榮的用了不同花色的風信子構成大片弧形圖案，悅目鮮明彩色艷麗，配以荷蘭典型地標建築，景觀簡約主題突出，背景是天然植物綠牆，符合當今對環境的要求，堪稱全能取勝佳構。亞軍作品則別出心裁，以蝴蝶造型及塑像點出「花」和「旅」的主題，用剪紙方式的彩蝶輔以靈巧活潑的線條表現出春天的氣息和顏色，造型和線條的動態帶來了景觀的跳躍和流轉，很具「旅」的味道。稍有不足之處是背景的灰白磚牆，設計生硬又乏意境。還有便是所栽植物較雜亂，對主題花的處理未夠突出。跟上面談到的兩個色彩燦爛主題突現的作品有著迥然不同設計手法的另一小區並沒有風信子，但設計和布置很明顯地就是一間簡樸的綠蔭深處的旅舍：原木建築、繁花點點、濃郁植物為遊人提供了這如許安逸舒適的隱居，從另一角度描繪了「旅」賜給人們的慰藉和享受。因此，這作品也無愧地獲得季軍獎牌。
讓我們看看另一組東方園圃設計的九個小區，可以理解，這些作品很難加入主題花這元素，而且也很難體現「旅」這主題。這確是很考設計者的心思，看看有何拔萃作品可以掄元。
素來東方園圃設計都是以中式或日式為主，間中也有採用印尼、泰國或馬來西亞的格局。不過，較諸蘇、揚、嶺南及和式園林風景的悠久文化歷史，其他地區的設計當然難以抗衡。其實，花展中的園圃設計是庭院小品設計。「圃」具種植花草蔬果樹木場所之義，而廣觀多年來這些設計的內容都不是以耕作種植為主旨，而是景觀尤其是小型園景諸如宅院等的設計，它們都具主題突出明確、深具代表各種門派的手法、結合採用地區性和季節性表現獨特的植物，因而創造出非常鮮明和很有性格的作品。因此，無論是蘇州、揚州或和式庭院都鮮會出現鬱金香或者風信子，而今年東方園圃中出現的植物仍大多是典型的傳統的松竹柏桃梅杏等等，參賽的九小區亦以中日式設計為主。也許是獨具一格，這組冠軍獎牌歸一座印尼式庭院，豐盛濃密的植物、瑰麗鮮艷的熱帶花卉、獨特的裝飾硬件賦予這作品與旁邊的中日式設計迥然不同的味道，身處如此這般的庭院也會有著很特殊的感受。看膩了曲徑通幽玄瓦粉牆小橋假山，這次中式庭院連亞季軍也保不住，而讓日式設計佔了風光。的確，亞席的作品是一個新穎的改良日式設計，很獨特的竹籬內是一片苔蘚地台，中間是一泓枯山水，清雅的黑白對比卵石圖案中屹立幾尊造型奇崛的岩石，守望著挺拔的蒼松和紅艷的丹楓。毗鄰的一張矮几，兩盞清茶，設想獨坐如此幽篁舉杯邀月，悠悠冥想將會恍如出世。
東西文化對藝術的探討路徑本就有異，表現手法也有不同。華滋華斯（W. Wordsworth）在詩中描寫水仙花活靈活現、活色生輝，跳躍的水仙花就真實地顯露在讀者眼前。而哪怕是豪邁的詩人黃庭堅，詠歌水仙花的句子中也只會隱喻她為凌波仙子，冰清玉潔，未能讓讀者一睹廬山面目。香港花展中每年只有十八座園圃設計，每座只有5×7m，但在這一掌之地中卻薈萃了東西方的園林美景，正如須彌芥子，在有限的境域中看到了無限的寶藏。西方的園景設計用鮮明的畫筆描寫出艷麗開放多彩的圖畫，東方的園景設計用素淡的彩墨靈動地繪出深邃簡約清幽的意境。同樣的主題可以用不同的手法去表現，這十八區的設計者都是大師，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專業素養和技巧，為每年一度的花展增添光彩，也為香港康樂文化事業提升了可觀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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