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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族文化村是台灣最靚麗的賞櫻勝地。 網上圖片
文：馬承鈞
隨寧波商會考察團赴台參訪，正值清明時節，有機會近距離考察台灣民眾的清明風俗。
歷史的原因，台灣民眾因祖籍與族群的不同分為客家人、外省人、閩南人和本地人、原住民等，但都保存中華民族慎終追遠的清明掃墓風俗。只是日期各異。閩南人多在農曆三月初三掃墓，客家人更是從春節起就開始掃墓了。上世紀七十年代台灣將「清明節」定為「民族掃墓節」，機關團體和學校放假三天，使島內民眾養成統一的掃墓節。
4月3日，我們一行八人租用一輛客運中巴，從台中驅車南行高雄。司機姓林，50多歲，皮膚黝黑，淳樸熱情，嘉義人，祖籍閩南，由於職業原因加之近年訪台陸客的攀升，也能說些普通話。
台中高雄相距250公里，走高速公路只需兩個來鐘頭。我們決定不走高速而走老公路，為的是想親眼目睹寶島基層民眾的生活場景，也考慮高速路上清明前後一定人滿為患堵車嚴重的。
沿途途經南投、雲林、嘉義、台南等縣市。我們要求司機逢城鎮就轉悠一番，逢村鎮就停停看看，這樣總共走了700多公里，從清晨直到暮色蒼茫。一路走來，雖然沒有高速路的擁擠，仍見不少私家車擦肩而過。司機說，這是台北或高雄的「工薪族」回老家掃墓的。公路兩旁，不時可見祭祖的人流。車行南投縣魚池鄉，筆者目睹了好幾個大家族的祭祖儀式—「揖墓粿」，場面之壯觀、氣氛之莊重令人感動。
林先生介紹說，「揖墓粿」是台灣清明節特有的習俗，它是在祭拜儀式結束後將祭拜過的「粿」分送給周圍的孩童，又稱「乞墓粿」、「印墓粿」。分送時，也會出些謎語讓他們猜，故也稱「猜墓粿」。所謂粿，即用米粉、麵粉、薯粉等加工而成的食品，類似江浙一帶的「糕」。早年的台灣民生清苦，一聽到墓地響起鞭炮聲，孩子們就會跑過去，等候掃墓人家賜墓粿。若不給，頑童們會在墓上撒尿、塗爛泥或牛糞。所以民間認為「乞墓粿」的兒童越多越好，說明你家道興旺富裕。如今台灣風氣大變，「粿」也逐漸演變為各式點心、糖果、水果甚至「紅包」了。
司機說，如今殷實之家一次發放幾百封甚至上千封、每封含二三百塊新台幣紅包已十分普遍，引得附近村民乃至路人趨之若鶩爭相索取。我尋思，「揖墓粿」大概有兩層意思：一是表示分享福份，讓祖德流芳、福佑後代；二是想請在附近放牛的兒童、勞作的農夫幫忙看護墓地，有籠絡人心和感謝之意吧。
清明也是遊春踏青的季節，我們知道著名的日月潭就在南投縣，欲順便去遊覽。林先生卻道，你們可別錯過「九族文化村」呢，它就在前面的魚池鄉九族村。汽車很快駛進九族村，文化村面積很大，古樸中不乏時尚，我們雖是走「車」觀花、浮光掠影地看看，對九族的歷史人文和民俗、建築、歌舞及手工藝展演等人文景觀卻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令人驚艷的是，有幸在櫻花園裡一飽眼福。「三月雨聲細，櫻花疑杏花」，九族文化村種有三千多棵「緋寒櫻」，是台灣最靚麗的賞櫻勝地，但見滿園如雲似霞極為壯觀，可謂樹影婀娜、紅花撩人。微風吹來，朵朵花瓣徐徐落下，形成一片紛紛揚揚粉紅色的櫻花雨。從高處望去，粉紅櫻花與翠綠樹林交相輝映，真是風情無限，浪漫之極。漫步櫻花道，發現不少操上海、北京和廣東口音的大陸遊客在此遊覽留影。
真是巧的很—日月潭也在南投縣魚池鄉！林先生開車帶我們走近這個海拔760米、湖周長35000米的天然湖，只見遼闊的湖面碧波粼粼晶瑩閃亮，碧水四周青山懷抱，重巒迭嶂倒映湖中，美不勝收。周圍還有玄奘寺、文武廟等勝跡。林先生說，黃昏時分來此遊玩，日光月影相映成趣，更是一派詩情畫意。我說，這次時間緊迫，下次一定好好來日月潭住幾天，才不虛此生！眾人都說：「是啊是啊，留個想念，下次再來！」
汽車行至雲林縣，參觀了朝天宮、湖山巖和振文書院，處處香火鼎盛。走出振文書院拐進一個村落，家家都在忙碌，準備或正在進行祭祖活動。我們在此也領略了台灣的「食公」風俗。「食公」者，即子孫們用輪流耕作的公田收益舉行盛大的清明大會餐。林說，如今時代變了，「食公」多採用公積金或「AA制」方式。我們下車走近一個大戶人家，但見人來人往，大院裡席開數十桌。東道主見我們過來，忙不迭請我們進去共享「食公」，雖然盛情相邀，因為行程還遠，我等只好婉言謝絕，主人的一派盛情令我好生感動。
在雲林與嘉義交界的一個鄉鎮，傳來嘹亮的客家山歌和「八音仔」客家音樂，是一個家族正在舉行掃墓祭祖。有人舉著一條大大的醒目的橫幅，上書「緬懷先人恩德永世不忘，繼承祖上基業後繼有人」。三三兩兩的人群提著牲禮、鮮花和水果從四面八方浩浩蕩蕩湧來，扶老攜幼表情莊嚴，既有白髮老翁老嫗，也有襁褓中的嬰兒和活蹦亂跳的稚童。門前一個廣場上已經擺滿桌子，粗略估摸，至少有上百桌，場面之恢弘可謂罕見。
途經風景秀麗的嘉義老城，向東遙望便是著名的玉山山脈。林先生說，嘉義是南台灣「漁米之鄉」，農特產十分豐富。我們在路邊小店買了些菠蘿、水柿和柑橘，大家邊吃邊談。汽車拐了一個彎，駛入嘉義縣長壽鎮一條鄉村公路。旁邊不遠處有一片公共墓園，不少身著黑衣黑褲的人在墳前磕頭鞠躬或默哀致敬。忽見一輛豐田轎車在路邊停下，下來老少5人，捧著鮮花、燒鵝等供品向墓地緩行。聽見小孩子仰脖問大人：「媽咪，我們是去看阿婆嗎？」少婦並不答話，只是拽緊孩子小手往前走。墓地一角，有一名男子收拾完供品，十分恭敬地把一隻鵝蛋在墓碑上敲破，將雪白的蛋殼撒在墳上，我想這可能寓意「脫殼新生」罷！
午時已過，我們來到一個叫「水上鄉」的地方，林先生把車停在一家路邊小店，看樣子他與店主很熟，用當地方言與老闆嘰哩呱啦談了幾句，老闆立馬笑容可掬迎了上來，倒茶遞煙，我們剛剛坐定，老闆娘就笑咪咪地端上菜餚，還忙不迭用半生的「國語」說：「歡迎貴客啦，歡迎貴客啦！」只見桌上已擺滿各式佳餚，林先生介紹道：「這都是嘉義美食，你們在台北大酒店是吃不到的！」它們是：生炒鴨肉羹、清蒸石斑魚、燒酒醉紅蝦、蔥油螃蟹、生蚵炒西米、虱目魚丸、炸白帶魚、油燜竹筍等九種。
青菜有山芹菜、甜菜、白鳳菜、龍葵和當地野菜。湯類是牛尾魚湯和蝦仁羹。主食為公婆餅、蚵仔包和雞肉飯。老闆娘特別上前推崇道：「雞肉飯是我們嘉義招牌名吃，選用肉質鮮美的火雞肉。我們一嘗，果然香氣橫溢、咬勁十足。林先生一邊為我們倒酒（他自己是堅決不喝的！），一邊道：「雞肉飯亦菜亦飯，不但可當正餐、晚餐或宵夜，也可作為早餐。特受台灣人歡迎。其實做法並不複雜，在白米飯上撲上火雞肉，再淋上雞油而已！」
大家圍著一大桌陌生又親切的美食，紛紛動筷大快朵頤，舉起台牌啤酒碰杯。飯後結賬，老闆要價600新台幣，一算，僅合人民幣140元，我們不可思議地紛紛搖頭，如此豐富可口的滿桌美食怎麼這麼便宜呢？林先生過來擋駕道：「不要爭了——這是我姐姐和姐夫，嘉義是我的老家麼！」老闆娘也上前說：「都說兩岸一家親，本來我們是不該收錢的啦！」
離開水上鄉，穿過大埔鄉，進入高雄縣的三民鄉——現更名那瑪夏鄉。林先生說，此地為高雄縣三個「原住民」鄉鎮之一，分別是布農族、鄒族和排灣族。原住民雖非漢族，但也有掃墓風俗。透過車窗我們見原住民們攜農具、酒罈、檳榔、鮮花等祭品全家出動去墓地祭祖。下車走近一看，還能隱約聽見他們用自己母語在禱告。林先生說，他們祭拜完後會舉行輕鬆快樂的烤肉聚餐和踏青、蕩鞦韆、拔河、插柳、鬥雞等活動……
下午四時，我們繼續向大高雄方向駛去，我感慨道：「無論大陸還是寶島，無論漢族或『原住民』，思祖感恩和踏青賞春的民族情結一脈相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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