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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鄰里關係越來越生疏冷漠。 網上圖片
阿 琪
有一天，我從超市回家，雙手滿滿的東西，米、麵、油等等。進小區院門的時候，我必須把東西放下來，找出包裡的磁卡刷卡。正在這時，我看見十米遠處有一個鄰居，一個40多歲的女子走過來了。我喘了一口氣，很慶幸地對她笑笑。我是想當然，有人來開門了，就不用我把滿手的東西放下再拿起了。
哪裡知道，對方看見了我「明目張膽」的期待，臉一扭，冷笑一聲說，呵呵，居然等我來開門，我寧願繞道走（也不讓你得逞）。括弧裡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我領會到了。我吃驚不小，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等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又好笑，真是又好氣。因為，她為了不讓我順勢進這個院門，而寧願繞到旁邊的院門，至少要多走300米，那肯定是不利己的行為。但是，她就是這麼做了。
此事過去很久，我還在思量這個問題。她不是陌生人，進進出出的，一個小區裡住了近十年，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和她沒有說過話，也沒有任何過節。這個小區入伙的時候，開發商說，有12個院士住在這個小區裡。因為，有某大集團買下整整一棟樓。當然，也有原住民，就是因為徵用他們的土地的當地人。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甚麼如此不開心，以至於順便給鄰居開個門的順勢人情都不肯做。她的人生都經歷了甚麼溝溝坎坎，以至於使她活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也有比較相熟的鄰居，我和他們提起此事的時候，都哈哈大笑。說，是有這樣的人，這不奇怪啊，林子大了甚麼鳥都有。但我不知道為甚麼會經常想起這件事，可見此事並非風過無痕，它實實在在地傷害到我了。而我為甚麼竟然會如此地脆弱呢？因為，她是我的鄰居。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她應該是比我的遠親還要親一點的人，為甚麼她會如此對待我。呵呵，其實，她也不是只針對我，她臉上的敵意，是那種無固定目標的普遍的敵意，也包括對她自己。她心裡的糾結，不開心，遠遠地從她的步態裡流露出來，想藏都藏不住。
很快，相似的情景重現。不過，這一次是她提著滿滿的蔬菜水果回家，要進這個院門。我也要回家，我看見了她，所以，我幾乎沒有遲疑地扶住會自動關閉的院門，等了至少有一分鐘，等她進了門，我才把門輕輕合上。她沒有說謝謝我，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但是，以後在小區裡再見到的時候，她的面容，已經沒有了那種明顯的敵意，雖然也不見有愧色。
我記得讀過幾本關於中國人國民性的書，都說中國人是沒有公德的。梁啟超在他的《新民論》裡就說，「我國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社區裡的椅子有人會拆，樹上的棗子還沒有成熟就被打落，路燈也有人會手癢癢地砸碎了幾個。插卡的公用電話亭則成了避雨亭，因為電話機被人拆走了。每每看見，我都會嘆氣，因為剛好印證了書上關於國民性的悲觀主義結論。
不過，最讓我嘆氣的一次是在年前的一次相親的過程中。我的好朋友好心介紹了一位男子給我認識，他是她的同事，在一個巨無霸超級大媒體工作。那天，一開始我們相談甚歡，但是，不知怎麼地就談到了時事。說到了某貪官攜巨款舉家外逃，他說，他還曾經採訪過他，感覺上應該是個不錯的人。我說這樣的人應該追回來繩之以法才對。有點義正詞嚴的意思。
不料，他很不以為然。他說，你那麼激動幹嗎，他貪的錢也到不了你的口袋裡。我立即回駁說，怎麼和我沒有關係呢，我是納稅人啊。他損害的是我們大家的利益。
他不再說話了。冷場了很久，我們就此告別。他再也沒有聯繫我。我的女朋友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了原委，她笑了。她說，男人肯定都不喜歡你這樣的。我說，我怎麼了？她說，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逃犯，得罪了一個有可能與你百年好合的婚姻對象，你說你傻不傻。
我想了好久，才告訴她說，我有遺憾，也有慶幸。遺憾的是，他居然是你的同事，你們可是舉國「仰視」的大媒體啊，應該代表的是社會的良心才是啊。她說，你又呆了，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就目前來說，所謂社會精英的道德水準，普遍低於普通百姓的。良心在一個拾荒的老太太那裡，可能還有。但是，在我們這裡，可能就不多了。你一定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凡是在我們這裡做廣告的食品，基本上都是有毒的，不能入口的。但是，為了錢，我們做，大做特做。
我還告訴她說，我為甚麼要慶幸。因為，我的百年好合的婚姻對象也就是我未來的老公，一定是一個有起碼公德心的男子。否則，我不能指望一個沒有公德的人，會有私德。他會對我好嗎？
我的女朋友也認真想了想說，不一定，因為，你不是他生的，也不是生他的那個女人，他沒有必要對你好。呵呵，我們大笑，笑了半天，笑不出來了。
但是，我笑不出來，還因為，我曾經親耳聽到一個大男人對我說，他這輩子要負責任的女人，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媽，因為她生了我。所以，我要對她好。另一個是我的女兒，因為，是我生了她，我只能對她好。除此之外，我沒有必要對誰好。呵呵，這個男子不是沒有受過教育的街頭小混混，而是正統教育體制下受過完整教育，並有相當資產的人。是我有一次參加一個同鄉會認識的一個有錢人，已經移居國外，女兒在那裡讀書，妻子在那裡陪讀。他在國內有兩家公司在運作，所以，他兩頭跑，身邊不缺女人。
我因為是他的老鄉，又是可以談天說地的文化人，他看著我還順眼，就經常拉上我去陪他吃飯。有時候也有其他女人在，有年輕美麗的，也有徐娘半老的，與他的關係有遠有近。他詮釋那套理論的時候，他有點喝高了，所以，算是酒後吐真言。
而這套理論也不是他的原創。好像，我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合聽到過幾次。每次聽到的時候，我都覺得身處冰窖，寒氣從腳底直達頭頂，並形成一個氣團，一點一點侵蝕我，把我冰凍了起來。我就傻傻地想，不知道他的妻子，他的妹妹或者姐姐，他身邊其他的女性，聽到了會有何種反應？是會哈哈一笑了之，還是如同我一樣，如果可能，趕緊在第一時間落荒而逃。而且，今生今世，躲得遠遠的，離他們遠遠的，再也不見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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