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絲
中國的飲食文化發達,各地的菜式能呈現出不同的色香味形,除了良庖充滿想像力的烹飪塑造,人們對於各式香料得心應手的使用,也是烹調的藝術之一。尤其是烹飪一些腥膻味重的食物,運用香料化解腥膻、同時激發食物固有的味道,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如在烹煮豬腰的時候添入茴香,不僅膻氣全無,豬腰還浸染了茴香特有的辛香且略具清甜的氣息,口感變得更為誘人,從而烙上了鮮明的印記。
茴香有大小之分,大茴香即八角,人們通常所說的茴香為小茴香,是一種氣味芳香的草本植物,除了果實為傳統香料,莖葉也是味道芳辛,可入饌為食。據說「茴香」一名的來源,是指其能將肉食的膻氣,轉化為馥郁的濃香,故而得名。此外也因茴香有音諧「回鄉」之喻,很容易勾起他人對於故鄉的思念。宋人的《鐵圍山叢談》載,靖康之難後,宋徽宗被金人擄至北方,不知宋境內的消息。某天徽宗想要御手親製羹湯,讓僕從到街市上買茴香,僕從在街上隨便撿了一張黃紙包裹茴香拿回來,徽宗打開一看,竟然是建炎赦書,由此知道兒子康王趙構已經登基。徽宗非常高興,以為天意如此,預示他回鄉有望。至於這段稗官野史是否可信暫且不論,但從中可知,宋人對於茴香的使用,就已經很普遍了。
茴香在南方的鄉村,是很常見的植物,也是很受主婦歡迎的調料和菜蔬。柳絮紛飛的時節,人們把茴香的嫩葉嫩莖掐下來,拍幾粒蒜子,用香醋醃漬,再澆上一勺紅辣椒油拌勻,做成清香爽口的涼拌菜,吃過許久,口腔仍是餘香不絕。到了茴香結籽的時候,喜歡喝兩杯的人,就把新採下來的茴香籽加上桂皮和冰糖,熬成濃汁,然後兌入烈酒,做成的茴香酒據說有開胃氣、治心腹痛的功效。若是想打牙祭,人們就從塘裡撈幾條鯽魚,用油煎至乾香,加上茴香一起燜,比用普通作料做的魚,味道感受更為豐富。
不過,最妙的還是用茴香葉做包子。人們把茴香的嫩葉嫩莖洗淨,用沸水焯一遍,混和鮮肉一起絞成包子餡,茴香的份量不能太多,以免把肉的鮮味完全遮蓋住。當蒸好的包子剛端上來時,茴香就像一個臥底,不事張揚,悄悄代言著包子的內涵。及至咬開後稍一咀嚼,那股芳香辛烈的氣息,就會瞬間爆發,像是春天的花朵完全在舌尖綻放開來。而用茴香葉包餃子,味道有相似的地方,又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汁香,肉嫩,滋味豐富。尤其是夏天吃,最為提神醒胃,暑氣也是一掃而光。平淡無奇的日子,因有了茴香的助味,也變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起來。
古語云:「凡物留不盡之意則用裕。」意蘊悠長、應用廣泛的茴香,詮釋的就是這種看似尋常、實則幽深微妙的飲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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