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北京798藝術區，承載著北漂藝術家的夢想。 資料圖片
顏 涵
多少年來，「北漂」作為首都一道耀眼的景觀，已成為京畿文化一個重要方面。北漂族角色不同，有歌手、地下樂隊、音樂人、群眾演員、自由撰稿人和畫家等等，卻擁有同一個身份：都是在京城打拚的「尋夢人」。他們大多居住在遠離市區的京郊，執著地編織著瑰麗的夢想，即使這夢遙不可及也無怨無悔。
對於熱衷繪畫的北漂族而言，京郊通州（原通縣）是趨之若鶩的地方：因為通州有個遐邇聞名的宋莊鎮，宋莊鎮是個大名鼎鼎的「畫家村」!
北京畫家村的歷史有些年頭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起，北漂畫家和大批藝術院校畢業生開始聚集在圓明園一帶，以手中「反叛」的畫筆塗抹著心中的「烏托邦」，圍繞傳統畫法或「先鋒藝術」進行探討、創作、交易，這裡漸漸形成一個演繹藝術夢想的「畫家村」，引來眾多市民的光顧。但他們經常面臨被「城管」驅趕的危險，過著流浪藝人的生活。隨著圓明園地區的整頓改造和城市擴建，這裡的創作環境和生活成本日趨昂貴，加上隨時被拆遷的壓力，「畫家村」被迫向東郊東移，通縣的宋莊瞄準這一契機，趁勢而為，向畫家們伸出熱情雙手。
作為畫壇中人，筆者知道清代時這裡曾是皇陵要道，1992年起，以小堡村為核心的宋莊人迎來畫家的入住，大張旗鼓地渲染「當代藝術」，不到十年功夫，「畫家村」就成了氣候，甚至帶動了周圍大興莊、辛店和喇嘛莊等村落。如今居住於此的北漂畫家多達數千人，土生土長的小堡村人也開啟租房為生、賣畫為業的新生活，有的甚至當上畫家的經紀人，使宋莊成為京城一張藝術名片和新興旅遊景區了。
北漂畫家追求的是成為最有競爭力的藝術家。在崇尚物質與時尚的今天，他們不少人固守清貧，夜以繼日殫精竭慮，埋頭創作最暢銷的藝術品。他們深知「藝術家永遠是被選擇者」，他們力求個性與創新，「畫不驚人誓不休」，用個性化的表現方法營造獨特的藝術架構，吸引來自海內外的僱主和淘寶客。
20年來小堡村的變化可謂翻天覆地，許多人在宋莊夢想成真。徘徊於一間間櫛次鱗比的畫廊和藝術工作室，一個個造型奇特的環島雕塑、一家家新超前衛的藝術館，令人目不暇接嘆為觀止。經歷20年的發展，如今的宋莊已經變成一個現代藝術創作的產業聚集地，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到其日益成熟的藝術文化氛圍。據悉，宋莊畫家村未來3年將投資十億，打造一個大型文創發展平台。
另一個與宋莊齊名的北漂畫家集聚區是位於朝陽區酒仙橋地區的「798藝術區」，它因原國營798廠所在地而得名，面積達60多萬平方米。隨著城市擴建改造和798廠外遷，從2001年起，一些前衛的北漂藝術家集聚於此，他們對原有的德國包豪斯風格廠房進行改建和裝修，興建起一個個畫廊、藝術中心、繪畫工作室和設計公司，使這裡變為極富特色的藝術創作新領地，如今「798」已成為北京都市文化的新地標。
798藝術區有著濃厚的中國元素，但「愈是民族的愈是世界的」，798每天吸引來大批來自海內外的淘寶者和遊客，熙熙攘攘風情萬種，使它變成時尚潮流和前衛藝術的代名詞，以至出現「到北京要看三個地方：長城、故宮、798」的流行語。
但理想不等於現實，在「經濟是基礎」的普世真理影響下，再出眾的畫筆也不能「畫餅充飢」，擺在大多數北漂者面前的首要問題是解決溫飽等生計，況且宣紙、畫布、顏料愈來愈貴，所以滯留在宋莊的「尋夢人」不斷面臨分化、整合和重組。不少人因賣不出畫而囊中羞澀，過著捉襟見肘的潦倒日子，只好背起行囊悄然離京重返故里。
一些佼佼者則另當別論了，他們經過多年打拚已成氣候，藏家源源而來，作品不愁出售，一幅好畫動輒上萬、十幾萬。這些幸運兒已經在京購了豪宅、擁有寬大的畫室和經紀人，辦起工作室或培訓班，成為京城文化圈中的新寵。
我有位閨蜜叫筱雪，從小喜歡繪畫，來京打拚多年，一開始她在潘家園設攤賣字畫，含辛茹苦慘淡經營。後來搬到「798」，重操舊業自己作畫。她最愛畫人物和花草，擅長將中國畫的筆墨造型與西畫的光和色完美交融，她以重彩繪製的仕女與小貓凸顯別樣的審美情趣和豐厚內涵，令人耳目一新，逐漸得到行家的讚許，購畫的回頭客多了起來，收藏價值和升值空間也漸入佳境。
筱雪對此並不滿足，她不停地思考，盡可能遍訪京城名家，想不斷突破自己，成為一名真正的藝術家。去年她得知自己敬仰的重彩名家石齊先生在北京三里屯設有石齊藝術研究會，並舉辦國畫培訓班，立馬報名參加。石齊的授課形式生動活潑，現身說法和師生互動，使教學效果事半功倍大受歡迎。每周一天近距離聆聽大師講課，令筱雪獲益匪淺。石齊先生也很欣賞筱雪的上進心和進步，鼓勵她走中國式重彩藝術之路。筱雪對我說，每聽一堂課都是高層次的藝術洗禮，她感到自己繪畫之路更寬廣亮堂了。
還有一個叫小柯的北漂青年，命運就不如曉雪了。年過不惑的小柯是陝西人，20年前他懷揣藝術夢想，從寶雞背著畫板行囊隻身來到北京，一心想考中央美術學院，但名落孫山，從此滯留北京，先後在圓明園、宋莊和798一帶租房繪畫，逐漸融入北漂畫家圈子。
後來小柯向親友借了錢，花10萬元在宋莊一個村子買下一個破舊的四合院，從此結束蝸居的房奴生活，正式開始北漂藝術之路。他的第一夢想是籌建自己的工作室或成為一名簽約畫家。他每天早出晚歸，操著一口陝西話奔波於京城各大畫廊、藝術館或文化公司，趕繪迎合市場需求的商品畫。但他連夜趕製的作品每每被斥為「毫無新意」，於是生活漸漸拮据，顏料、畫布、生活費、交通費和每月的還款計劃令他愈來愈吃不消。更有甚者，他與宋莊人簽訂的「購房合同」被裁定「非法無效」，整修一新的「家」難以保住，不到一個月，懊喪不已的小柯瘦了10斤……
一位熟知京城畫界現狀與內幕的文化官員對我說，京城「畫家村」的變遷和現實，證明大浪淘沙、適者生存這一真理同樣適合於美術界。能留在北京的，是最有創造力、最具炒作力、最經得起市場檢驗的少數藝術家。大多數無名畫家在激烈的競爭中如履薄冰艱難前行。也有人並不想當名利雙收的「職業畫家」，只是鍾情於宋莊、798特有的藝術氛圍而選擇留下來。
北漂藝術家來北京尋夢淘金，浮沉軌跡充滿人生坎坷，可謂迷茫與追求同在，失落與機緣並存，它讓我們深深感受在經濟大潮和社會變革下中國文化的涅槃和變異，我更要為這些心懷夢想特立獨行的北漂畫家寄予深深的敬意與祝福！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