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拜謁道立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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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道立故居。 網上圖片

王大慶

　時堰，范公堤以西的一顆水鄉明珠，里下河地區的千年文明古鎮。它位於鹽城、南通、揚州3市交界處，風清水秀、人傑地靈，清代著名水利學家馮道立就誕生於此。

　葡萄成熟的時節，應朋友之邀，我來到時堰作客。來時堰，自然要拜謁馮道立故居。朋友祖上與馮道立是世交，對馮道立比較熟悉，正好可以為我當導遊。馮道立故居位於時堰鎮北堂巷2號，這是一幢清乾隆年間建造的民居。磚木結構，大門朝南，正廳為三開間，格扇門窗，古樸典雅，佔地面積624平方米，為馮氏出生地和長期生活之處。現為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鹽城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走進正廳中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橫樑上掛的「孝廉方正」匾額。這是清朝道光皇帝御賜的。

　談起御賜的「孝廉方正」匾額，朋友告訴我其中的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馮道立博學多才，是清朝第一代留學博士，精通英、法、荷三國語言，曾隨俗參加過試舉，得了個貢生，但他卻無意於功名利祿，一心致力於水利研究，為千萬人民造福。道光十一年，皇上詔他上朝見駕封官，他以《淮揚治水圖說》未成和母病在床等原因，辭不應詔。後來皇上恩賜「孝廉方正」，以示表彰。

　環顧四周，兩側廊柱上的一副對聯引起我的注意，上聯為：繪郟檀之圖一卷中已饑已溺，下聯為：熏陽城之化數千家毋訟毋囂。落款為魏源贈。魏源是清代著名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比馮道立晚生12年，與道立先生同一個時代，兩人相處甚篤。這副對聯是對馮道立在治水方面的卓越才能以及勤學勵行的高尚品質，作了恰如其分的評價。

　時堰比起蘇北里下河地區的其它水鄉，地勢還要低窪，素有「鍋底」之稱。逢洪水來臨，田地家舍盡遭其淹，人民深受水患之害。馮道立從兒時就目睹家鄉人民常遭洪災，家破人亡的慘景，於是從青少年起就發奮研究前人的水利專著，領悟前人治水的經驗教訓，同時又講究實際，不辭勞苦，多次僱船至長江、淮河、廢黃河、白馬湖、高寶湖、洪澤湖以及范公堤東廣大海濱地區進行實地勘察，訪問當地農民、漁民、樵夫，總結勞動人民在生產勞動中與洪水、海潮作鬥爭的經驗，詳細記錄水利、水文資料，繪製了數以百計的水利圖，付出極大的辛勞。

　朋友說，他常聽馮氏後人談起道立先生當年出外勘察水系的細節，有一次馮道立出外勘察淮河等地水系，整整三年未歸，途中向洪澤湖的臨淮口進發時，不意陡降暴雨，狂風把纜繩掙斷，船被驚濤打沉，幸遇船夫奮力救起。而馮道立不辭辛勞為民治水的事跡更是廣為流傳。清道光十五年（公元1835年），天氣炎熱，東台等地河道乾涸了幾個月，很多人都反對在這時疏浚鹽河，馮道立堅持己見，請泰州鹽運判朱沆限令6天竣工，賞賜從厚。時年他已年過半百，卻堅持在烈日下指揮施工，一切井井有條。河挑好後，正逢大雨，上河壩一啟，水從鹽河排出，農田無一受淹，船隻往來，都稱方便。老百姓皆佩服馮道立有遠見，辦事果斷而有魄力。實為治水奇才，「大禹之風」也。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揚州府的疏通海口工程、二十八年（公元1848年）洪澤湖暴漲的啟壩洩洪工程等，官方都曾聘請馮道立擔任「高參」，出謀劃策，大見成效。

　信步走進故居東側的展覽館，我們看到陳列的道立先生一生所著的40多部水利專著，總結了這位水利奇才一生的治水經驗。其中最著名的是《淮揚治水論》和《淮揚水利圖說》。蘇北里下河地區地勢低窪，加之歷史上黃河奪淮，洪澤湖潰決，致使洪澇災害不斷，歷代朝廷對里下河所處的淮揚地帶的治水都十分重視。至清代，淮揚地區的治水更是蘇北經濟開發的首要問題。在《淮揚治水論》中，馮道立概括「治水之道，不出『疏』、『暢』、『浚』、『束』四法」，深受朝廷器重。解放後人民政府動員幾十萬民工，開挖的「蘇北灌溉總渠」，也是參照此四法，一舉實現了道立先生長堤束水入海、永免洪澇的理想。而《淮揚水利圖說》收淮揚全圖、淮黃交匯入海圖等八幅圖，系統科學地提出了根治蘇北地區、特別是里下河地區水患的具體方案，很多科學設想都具有極大的實用價值。至今在我國水利史上仍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和學術地位。

　從展覽館出來，我和朋友一起登上了故居西側院中的天文台。在這座天文台上，馮道立當年夜夜都用購自西洋的長圓筒狀望遠鏡、大羅盤儀器觀察天象，記錄氣象資料，預測天氣變化，預防水患發生。從有關史料得知，馮道立特別重視對無月食現象的研究，經過多年觀察，他得出無月食現象每隔一定的周期交替出現的結論，出現一次間隔11年的無月食年必定相繼出現間隔7年的無月食年，同樣如出現相隔7年的無月食年，繼而必定出現相隔11年的無月食年，兩者合計相隔均為18年，在無月食年裡發生的洪水，日食就成為主導因素。馮道立的這一天文推斷，不但對當時治水提供了科學的預測，而且為後人預防水患提供了借鑒。以長江為例，1951年為無月食年，長江發生了大洪水，繼後18年的1969，1987年亦為無月食年，都出現了大水。由此也驗證了馮道立的「無月食年」學說。

　馮道立生於1782年，在人生的79個春秋裡，畢其心血研究水利，鞠躬盡瘁治理水患，一心為民造福，值得後人敬仰。臨別之時，我不由再回首仰望甬道盡頭磚屏上馮道立的畫像，向這位清朝的水利奇才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