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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國
中環德己立街有不少食肆，像寧波同鄉會、香港大學校友會、霞飛會館，都在這條街上，由第一個街口往右轉上去，就是陸羽，第二個街口右轉，就是鏞記。朋友約吃飯，最近在這條街附近就比較多。
我生平最不喜遲到，寧可我等人，不願人等我。本性難改，所以到了約定時間，我都會早到。有時早了近半小時，怎麼辦？好在街口有個橙色的公眾垃圾桶，不時有人在那裡抽煙。而我呢，就會裝上一斗煙絲，點燃後倚著鐵欄杆，邊吸邊看人。
讀大學時，會偶而和現在的小說家李永平，坐在馬路旁看人。他說他喜歡看流動著的人。想來是觀察著人，作為他日後寫作的材料吧。也是讀大學時候，會和同住的香港僑生，每人騎著一部腳踏車，在最後一堂課的鐘聲響起時，緩緩踩入校園，為的是看黃昏時放學的校園美女。
中環是旺區，人潮如鯽，行色都匆匆，拖著一個皮箱在走的，多數來自內地，看著地圖找尋的，多數是老外。來到我身旁吸煙的，多數都是本地的，都是匆匆吸幾口就急急腳走人。不知他們有沒有奇怪，為什麼我那麼悠閒？其實我是一邊看人，一邊看著手錶上的時間的。
我想起卞之琳寫於一九三五年的小詩《斷章》，詩只有四句：「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可惜六點多的中環德己立街看不到明月，也沒有看人的人在某處看我，那麼多行色匆匆的人，誰會駐足一下看看附近的窗子？更沒有人會想到美夢。這也許是香港幾乎沒有詩人的原因，但生意人卻多如過江之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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