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最近隨意觀賞的日本電影,不約而同都令我留意到它們對食物料理的細緻處理,實在已到了謹小慎微的地步。看森田芳光的《宛如阿修羅》(03),此乃向田邦子的名作,電影版由森田執導,由大竹忍、黑目瞳、深津繪里及深田恭子等女優強陣出演,當年在日本上映叫好也叫座。
《宛如阿修羅》是一齣活用食物料理來推進劇情的電影。三女子(深津繪里飾)一向不擅與人溝通,成為四姊妹中最欠異性緣的一人,導演安排同樣不擅辭令的靜男(中村獅童飾)對她有意,而兩人的破冰場面就是利用了麵包作道具。靜男買了兩件果醬麵包,兩人在公園內的長凳坐下,他自顧自喊了「這真好吃!」而子一句簡單回應:「我也喜歡!」一來一往透過對食物的口味同感,便把兩人的感情發展躍升一層。
事實上,透過料理來交代涉及人物的共鳴互動,是《宛如阿修羅》愛用的慣技。母親(八千草薰飾)與次女卷子(黑木瞳飾)在松本樓吃相同的料理,又或是子一直努力去模仿母親廚藝之味,均從側面襯托出與事人的共感交鳴。至於電影中對正月料理的重視(如鰻魚、白菜的醃漬物及米出產的上等牛肉等),更加令人看得食指大動。對於日本人而言,正月料理更加有另一番鄉愁意味。大塚滋在《食的文化史》(日本中央公論社,九五年)便提及自己旅居美國的個人經驗,本來在紐約生活的日子中,也沒有太大適應上的困難以及鄉愁纏繞,但一九六一年剛好有出席紐約日本會館的正月派對,當眼前看到昆布、海蝦及數子(鹽醃的魚卵)等一大堆正月料理的常備食材,登時不能自持——昆布又名「廣布」,有名聲及運氣也擴展的祝禱之意;海蝦取形,以腰曲來喻老人家長壽;數子自然是多產祈福。作者借此帶出食物料理所隱藏的心理及精神力量,往往教人想像中的來得震撼。此也與森田芳光的用意不謀而合,他鏡頭下的正月料理,正是一家人所追求同理連枝的共感根源所在,當然在文本中因為如此如彼的因由,而令家人出現齟齬,但大家內心中的期盼其實並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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