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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蕭威廉
從天而降的一頁巨大信紙上寫著一些斷斷續續可閱的法文字句,在威爾第悠揚且淒美的弦樂序曲中,一位身材娟秀高挑的褐髮女郎惶恐不安地仰讀著署名Germont——棒打鴛鴦的愛郎之父所寫的信,最終掩面奔下時,我還想:這位舞蹈女郎,表演得還真像為愛所苦的薇奧列達,可惜只是替身吧?
不料這褐髮女郎正是茶花女薇奧列達的演唱者!這太棒了,多難得才遇到一個窈窕淑女型的女主角,在第三幕她將因肺結核死去不算,從開演前一年,她的國姿天香就能令男主角阿菲度在街角的偶遇中對她一見傾心,這才揭開這場大起大落餘音嬝嬝的愛情悲劇。
由這精準的選角開始,香港歌劇院的《茶花女》令我意想不到地走上了一個製作上的梯階:色彩豐富,想像力的空間驟然呈現天高雲淡的氣派。第一幕,喧鬧的舞會場景,改編成一個金像獎頒獎禮的紅地氈場面,所有賓客的合唱變成觀禮市民和攝影記者high翻天的歡呼,亢奮翻倍,可觀性增強,不過威爾第給私人派對所譜寫的抒情段落,在這衣香鬢影的正規場合中就顯得落落寡歡了。香港管弦樂團的伴奏,說實話,要不是在指揮Brian Schembri的率領下很可能不會奏出如斯潤美明亮的歌唱般的聲音來,而Maestro Schembri的豪情優美且與歌者絲絲入扣的音樂展示,是此次令人聽覺受用不淺的功臣之一。
佈景設計者Orlandi同樣令我大開眼界,除了剛才提到的紅地氈,第二幕更是教人心神俱醉:陽光裡湛藍的天空,天空裡高聳且閒適的朵朵白雲,其構圖的獨特性,展示出令人信服的普羅旺斯風貌之餘,更使人一眼看上就留戀不已;此後的豪華賭場和貧民窟的場景,他都能設計得不落俗套,增加了劇情感染力。
兩位薇奧列達的演唱者:來自澳洲的R.Durkin和美國女高音C.Winters唱作俱佳。Miss Durkin的聲線更輕巧些,在第一幕中她可以躺在地板上唱出媚魂蝕骨的high E flat,而在演技上,她所表現的青春煥發和愛情破滅時的痛苦,在在動人感人。Miss Winters的抒情性較強,展現出一個熱情直率而又有大家閨秀風範的多面型的薇奧列達。兩位男高音也相當出色,Mr. Terranova聲音甘美,第二幕他竟也翻上了high D的巔峰高音!Mr. Ribeiro則與他的薇奧列達同樣抒情優雅,相輔相成。Germont的演唱者男中音Zanon聲音浩大,雖然抒情性略欠,但他的高音區實力雄厚,在那些令許多男中音望而生畏的 g’高音上,他唱來摧枯拉朽,氣吞山河。
整體而言,這齣《茶花女》由製作到演出,其絢麗多彩的可觀性和豐美細緻的音樂營造,放諸亞洲歌劇市場,香港歌劇院都可謂排眾而出,為港爭光了。在我平生看過的六、七個歐洲版本中,它也是穩居前列的。
可是我在看第一場演出時,發覺上座率只有七、八成。側聞香港藝術節在幾個月後,就要從意大利聖卡洛歌劇院搬演另一套《茶花女》了。雖然號稱原汁原味,但我不明白,為甚麼運用公帑的兩個製作竟然毫不謙讓地撞上同一個劇碼?而香港藝術節的挑選,更形成借用外力打壓本港藝術創作的一種態勢,相煎……何太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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