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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25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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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朱熹與麗娘傳說考察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2-11-25]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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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與麗娘的傳說,流傳於武夷山。網上圖片

文: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盧嘉琪

 朱熹是一代理學大師,直到今天仍有不少人對其學術成就提出評價,或通過傳說故事來對他的個人操行作出褒貶不一的議論,其中有所謂「麗娘傳說」流傳於武夷山,講述有關朱熹與狐狸精的「愛情故事」。

 淳熙十年(1183),朱熹時年五十四歲,他來到武夷山建立武夷精舍。在武夷山如仙境般的醉人景致下,容易令人聯想起一些淒美動人的故事,朱熹與麗娘的傳說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產生。這個故事從何時開始流傳,已不可考。但後世出版有關福建民間故事的書籍如《武夷山民間傳說》、《中國民間故事集成.福建卷》等均將「麗娘傳說」收錄其中。安徽電視台更於1988年改編這個故事為五集黃梅調電視劇,深入民心。

 據民國三十年(1941年)《崇安縣新志》的記載云:「朱子築精舍於武夷山中,治學甚勤。夜間輒有婦人自外來,容儀修整,待朱子讀書夜深始去,以為常。一日,平林渡渡夫問朱子曰:『曩常見婦人入精舍,有之乎?』朱子曰:『然』渡夫曰:『此狐也。狐之元精如玉箸,先生之元精如玉碗,狐欲吸取先生之玉碗以配玉箸,宜慎之。』朱子曰:『奈何?』渡夫曰:『狐來時宜振作精神,俟其倦,然後如此,圖之可以人聖而延年。』朱子如其教,狐果倦,隱幾而臥。鼻涕流出,雙管瑩如碧玉,朱子亟吸而吞之。狐悽然曰:『甚哉,渡夫之陷我也,渡夫本龜精,嘗調我,我不從,遂至如此數也』,語畢而死。朱子葬之武夷山中,題其碣曰:『狐夫人墓』,詢渡夫已失所在。」(劉超然修,鄭豐稔纂:《崇安縣新志》〈禮俗.故事.狐夫人〉)其故事大概為朱熹隱居山中,狐狸精欣賞朱熹的學識,因而化身成女子每夜侍候他。後女子被龜精所害死,朱熹為紀念她,於是在精舍後山為她挖墓立碑。

 「麗娘故事」內容不斷演變,發展至後期,狐夫人已被賦予「胡麗娘」的名字,傳說麗娘死後,朱熹在南暝靖裡洞門口發現她變回狐狸的屍體,朱熹於是將她埋在那裡,在洞前立「狐氏夫人」的石碑,因此武夷山人把南暝靖裡洞稱為「狐狸洞」。直至現在,據說紫陽書院後山仍有「麗娘祠」,可見這民間傳說極深入民心。不過,著名朱學的研究學者陳榮捷卻認為,紫陽書院後山的「狐狸洞」並非麗娘的墓穴,其實是明朝道人劉端陽藏帨的地方,不知者誤以為是「狐夫人墓」。

 朱熹與麗娘的故事也並不限於武夷山,在江西廬山白鹿洞也流傳著相同的傳說,近年纂修的《鉛山縣志》內記錄了〈鵝湖山朱熹遇怪〉的傳說,其內容大抵與武夷山的相似,只是地點不同,人物略有變化而已。如「胡麗娘」已變成「胡玉蓮」,龜精則變為黑湖精。〈鵝湖山朱熹遇怪〉只是在白鹿洞流傳的其中一個版本,陳榮捷記述早在民國前一年(1911),CarlF.Kupfer等數名美國人遊歷白鹿洞,歸美後發表了有關白鹿洞書院的文章,其中有一段講述朱熹與狐狸精的故事,其原文「The White Deer Grotto University」載於Sacred Placesin China(Cincinatti : Western Methodist Book Co., 1911)一書中,後由陳榮捷中譯如下:

 「歷史未明言朱夫子在此工作若干年,惟歷代相傳,則彼終身居此書院,死則葬於書院後面之叢林。傳說又以為洞悉其超人智慧之原自。當彼來駐山洞之時,有一狐狸精換形少女與之同居而朝夕奉侍。此女帶來一貴重寶珠,強朱子吞之。在其苦求之下,朱子難卻,於是此珠遂為彼智慧之源泉,而非生靈所能有者。不久又有青蛙精換形才女來與朱子同居。可惜兩女不能相得。某日吵鬧,青蛙精曰:『你只是一個狐狸精而已』。狐狸精反駁之曰:『你非青蛙精而何』?翌日二精失蹤,狐屍與蛙屍均見於書院舊橋之下。乃依禮葬於書院之叢林,立石為碑。」(陳榮捷:《朱子新學案》)

 Carl F. Kupfer等人所觀察和記下的故事,也只是當時一些道聽途說。事實上,朱熹並非如文中所說終身居於白鹿洞書院,自罷南康軍後,他未再回去白鹿洞書院。他死後亦非葬於白鹿洞書院後,而是葬於福建建陽縣唐石里之大林谷。該地直至現在仍保留了朱熹與夫人劉氏的合葬墓。近人林振禮在〈朱熹與狐仙怪異傳說探索〉一文中分析此段文字後認為,這與《聊齋誌異》中〈蓮香〉一篇十分相似。另外,《聊齋》中的〈青蛙神〉描述「江漢之間,俗事蛙神最虔。」而白鹿洞書院位處長江、鄱陽湖間,民間喜祀蛙神,這正與《聊齋》所說的吻合,兩女侍朱熹故事中的青蛙精正是由此而來。因此,朱熹與精怪的傳說是蒲松齡筆下鬼狐的轉換移植。陳榮捷亦認為朱熹逗留白鹿洞書院的時間甚短,反之朱熹居武夷山最久,所以白鹿洞的傳說應源自武夷山。

 無論何種版本,朱熹與麗娘故事的產生與演變,反映了人民對於朱熹的評論及真摯愛情的追求。《崇安縣新志》所載的故事原型,愛情成分不多,只是經後人不斷傳述的過程中,將傳統中國文學裡人狐戀的情節加入其中,使之更富戲劇色彩。

 人狐戀是中國傳統小說中一個常見的題材。先秦時代,狐曾經是祥瑞的象徵,及至西漢以後,因為受到迷信思想所感染,鬼怪故事十分盛行。狐變成具有法力,可幻化成人迷惑人類。唐以後的愛情小說中,已摒棄了古代小說中狐的淫佚形象,進而變成為爭取真摯愛情,化身成人的善良女子,如唐傳奇〈任氏傳〉中多情、遇暴不失節的狐女任氏便是一例。以後又以清代蒲松齡(1640-1715)《聊齋誌異》所塑造的人狐戀最為突出。狐女形象可算是理想人格的反映,因為不能在現實世界中找尋完美的人性及真摯的愛情,文人唯有將自己的理想寄託在人狐戀故事之中。因此人們在創造麗娘傳說的過程中,借用人狐戀故事模式,塑造一個善良狐女的形象。她因為傾慕朱熹,為了爭取愛情而犧牲了寶貴生命,這正是人們心目中偉大、浪漫愛情的元素。

 「麗娘傳說」經現代人的詮釋及演譯後,有意地加入對朱熹的批判,最多的是責難他為假道學者,面對愛情與功名的選擇下,惟有犧牲純真的麗娘。麗娘的犧牲正好襯托出朱熹的虛偽。例如徐明順《白鹿洞書院的傳說》中,肆意譏諷朱熹:「朱熹教導學生嚴守禮法,自己卻明知美女是來自五老峰的狐仙而與其結為百年之好」、「在抉擇功名與愛情之際,朱熹既無法捨棄愛情,又同時為功名所惑,以致狐仙失去了綠色衣裙而斃」。他又借一詩來嘲弄朱熹:「孔門弟子莫輕狂,此是讀經學聖堂;休趁夜深人靜後,逾牆扮演鳳求凰。」。更有人認為麗娘並非狐狸精,只是朱熹的門人為老師遮醜,便將麗娘說成是狐狸精來迷亂朱熹。

 無論如何,傳說之產生,是人民根據某些事件、人物及社會習俗加以幻想而成。經過不同身份人士的傳述、增刪,流傳至今的版本已與原來面貌有很大出入。所以傳說可以天馬行空,但不可盡信。在評論歷史人物時,如未加以考量,就將這些荒誕不經的傳說當為史料,對人物的功過有所論斷,實在是以偏概全。(本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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