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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 Photo: Kit Chan @ KC Creative
——評San Carlo的三場演出
文：蕭威廉
位於南意大利一隅的拿玻里聖卡洛歌劇院，對比其它的歌劇重鎮來說雖不算葉大根深，卻到底也歷史悠久。它在歌劇史上最大的一次露臉恰恰還是一段負面新聞：歌王卡魯索年輕時就立誓，永不在聖卡洛歌劇院登台演唱，雖然是一時激憤之言，但在他聲名遐邇之後，終身未再重踏聖卡洛的台板，這使得二十世紀初的歌劇聽眾一直對此劇院「掉以輕心」，並再次印證了「耶穌在本鄉不受歡迎」的現象（卡魯索是拿玻里人，首次在聖卡洛登台時受到當地觀眾的奚落）。
今年適逢兩位歌劇巨人華格納和威爾第的200周年誕辰紀念，香港藝術節為誌其事，特意邀請了San Carlo歌劇院來為港人演出了三個節目，分別是契馬洛沙的歌劇《呷醋丈夫》，威爾第的《茶花女》以及一場全威爾第作品選曲的《Viva Verdi》。
但契馬洛沙的歌劇明顯是過於平淡了——在這十八世紀中期的作品中，我可以辨認出一些後來的羅西尼甚至是莫扎特喜歌劇的邊角材料，但在《呷醋丈夫》裡這些邊角材料卻是音樂元素的主體。所以，聽覺上的無精打采是在所難免了，Cimarosa在聖卡洛歌劇院的歷史上雖有過一段光彩，但在中場休息時，我碰到好幾位退場離去的普通市民，問之何故？答曰：不是他們所期待的歌劇。Cimarosa在音樂上的中庸平正，使得此作在二十一世紀已經「無得翻轉頭」，只成了San Carlo緬懷昔日光景的徒然一瞥。
幸好第二個劇碼《茶花女》的製作，其廣闊的文藝思維展現了翔實殷厚的拉丁語系（意大利與法國）下某些暗合的品味。第一幕的沙龍舞會，燈光與一道寬闊街梯的背景把場所改移到現代巴黎的大街上，但這種改變反而令觀眾有一窺究竟的好奇心，雖然背景的色調一片灰暗，並且穿梭來往的配角與兩位主角在服裝上與唱腔上都缺乏明顯的區別，但因為這些許的生活氣息和真實性而令人更加關注舞台上的變動。
Carmen Giannattasio飾演的薇奧列達，絲毫不見拉丁女子的乖巧，倒是有股瑪蓮德烈治的高傲硬正，她的聲音型號亦非花腔女高音的嚶嚶囀囀，而是一個大號抒情lirico，有時唱得忘形了，鼓足氣來一聲長嘯，直如女武神附身踩場，試問巴黎的寒酸貴族們誰敢一捋雌威？乖巧的倒是男高音Jose Bros，聲線清朗，舉止優雅，即使是嗓音條件下不在最佳狀態，但他的典型男高音風範依然可以征服不少觀眾。不過，卡士中最為出彩的是老Germont的演唱。在過去三十年來，本人聽過至少五位著名的男中音演唱此角，包括著名的Capuccili、Bruson和Zaccara，可是平心而論，那位名叫Simone Piazzola的歌唱家，他的嗓音運用得最自然輕鬆，聲情並茂，令我一聽大感詫異，他的出現，誠然是此劇的高潮所在。他那一曲《普羅旺斯的大海和太陽》，其中的父愛和慈情柔腸，不僅展現了珍稀的偉大聲樂家的醇厚歌聲，也展示出一個歌劇藝術家的深邃造詣。一曲既畢，全場歡聲雷動。
但《茶花女》的焦點畢竟在女主人翁身上，迦娜塔亞奧雖然嗓音實力雄厚，但威力有餘細膩不足，終究是悲劇力度上感人欠缺一二。儘管在整體製作上San Carlo呈現出不著痕跡的沉穩大氣，可是在當今的歌劇界，要選到一個多面的抒情花腔女高音唱Violetta只能嘆可遇不可求了。
《Viva Verdi》是藝術節的閉幕演出，除了過百樂師的大樂團，還有近百人的龐大合唱團，再加頗有觀眾緣的指揮Roberto Abbado，所以一走進音樂廳已經為這盛典般的場面所激動的觀眾，為這場音樂會的成功已經儲備了理所當然的能量。
San Carlo的樂隊與合唱，他們的音樂表現力是質樸、堅實的，無論是威爾第哪一時期的作品，他們的演出都一以貫之，尤其是人聲上缺乏泛音，因而音色上的變化幾乎欠缺，直到最後一曲《飛吧，思想乘著金色的翅膀》，每一個都像甦醒過來的希伯萊奴隸，用充滿期盼的歌聲唱出人類的尊嚴。
這一屆藝術節沒有同時安排華格納的舞台作品上演，看節目預告得知，要等他到201歲誕辰，《羅亨格林》才將在港呈演，我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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