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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遊客專程為了看塗鴉而來到這裡。
不完美的藝術初體驗
位於南美洲的巴西,是旅行者的終極目標,除了因為距離遙遠、相隔大半個地球之外,巴西獨特的南美風情、悠閒的生活節奏、熱辣的森巴舞也羨煞旁人。這次巴西之行,走過聖保羅(Sao Paulo)、貝洛奧里藏特(Belo Horizonte),雖然錯過了剛舉行的森巴舞嘉年華,卻見識到巴西當代藝術發展的種種軌跡。遍佈街頭的塗鴉藝術、多不勝數的藝術空間都在告訴你一個訊息:巴西當代藝術發展如日中天,並逐漸走向國際。
官方數字呈現的總是理想的一面,但與當地人、策展人交談後,不難發現蓬勃的藝術發展只是一個表象,如同其他地方一樣,當代藝術環境依然掣肘處處,藝術家的生存空間其實很狹窄。
文、攝:蘇蘇
在香港機場辦理離境手續時,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問了一句:「聖保羅在哪裡?」頃刻間覺得有點滑稽,但回頭一想,巴西確實不是港人熟悉的旅遊地點。聖保羅是巴西的首都,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城市瀰漫著濃郁的藝術味。在聖保羅街頭,不用特意搜尋,幾乎每棟建築、每座大樓,牆身都繪滿了塗鴉,有精緻的,也有粗糙的,彷彿這裡天生就是一個藝術國度。
在聖保羅街道散步
現代塗鴉的興起源自人們不能有效釋放憤怒的情緒,遂而在公共空間、設施或牆壁上以噴漆抒發鬱悶,這種表達方式慢慢轉化為藝術者的創作模式之一,歐洲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街頭藝術。而聖保羅的塗鴉藝術在經年累月之下,已經成為城市的一個景觀,鋪天蓋地的「創作」讓人驚嘆城市的生機活力。
這裡有幾個塗鴉集中地,是當地藝術家創作的據點。位於東南方的Cambuci住宅區是聖保羅塗鴉者的天堂,著名的街頭藝術團體OsGemeos就在這裡出生、成長。OsGemeos是一對孿生兄弟,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1987年開始塗鴉,其鮮明的繪畫風格影響著巴西街頭藝術的發展,明顯的用色與創作基調也讓其作品成為城市風景的一部分。如果在牆壁上看到一個黃色人物,十之八九都是OsGemeos的創作。關於他們的事跡還有很多,譬如他們在2000年被邀請「粉飾」地鐵列車的車身。這是一種肯定,因為巴西公共鐵路的管控十分嚴格,只有少數具代表性或有名的藝術家才有機會在車身塗鴉。
Cambuci有很長的塗鴉歷史,這裡幾乎沒有被「清洗」過的痕跡,保留了最原始的塗鴉創作,非常值得一看。從OsGemeos,到後來進駐其中的藝術家如Nunca、Vitch前、Nina、Ise等,都是上世紀末最重要的塗鴉藝術家,你在這裡會看見童趣十足的夢幻馬車、形態各異的小動物、奇形怪狀的文字。
另一個創作天堂就是位於聖保羅西邊中產住宅區的Vila Madalena,這裡的創作形式更多元,街上隨處可見的噴漆罐,藝術家賣力地噴著,旁邊幾個當地人擺著「甫士」拍照,藝術之美並不限制於藝術圈內,而是屬於城市、屬於公眾的。
相對於寧靜的Cambuci,被商店、酒吧、餐廳、畫廊圍繞的Vila Madalena比較熱鬧,也散發出不一樣的光芒。如果說Cambuci是OsGemeos的創作王國的話,Vila Madalena就是其他街頭藝術家的實驗區,大量創意十足、奇異的「實驗品」都在此誕生,而且大部分創作都有明確的辨識度,如Pato的作品色彩鮮艷,他喜歡以長鼻子的角色為題材。值得一提的是,你會發現路上有不少「河流標記」。當地人介紹說,每逢雨季,這裡都會淹水,政府為了解決問題,反而利用這裡的獨特地形、配合周遭的塗鴉,打算將部分街道改成河流。以後雨季,這裡就化身為一條「塗鴉河」,極具創意。
但與他們再聊下去時,才發現看似是城市icon的塗鴉藝術,其實並不是完全合法的創作,藝術家在創作的同時,也會引來媒體或社會團體的批評,而且市政府也會派人定期清洗牆壁,很多實驗性的創作很快就消失於眼前。因此,聖保羅以塗鴉為職業的藝術家,成功得到關注並取得利潤的例子雖然不少,但也有為數不少的創作被犧牲。
實驗性的藝術空間
位於聖保羅第一街的藝術空間Phosphorus本來是一個破舊的房子,負責人Marie在朋友的支持下,接手了這幢物業,並把它打造成一個可以讓藝術家彼此互相交流的空間。本身也是藝術家、在畫廊工作的她,在Phosphorus開幕當天,便被畫廊辭退,畫廊負責人希望她可以專心、獨立地工作。她開始與藝術家朋友合作,自己出資策劃展覽,把藝術品、創作放在Phosphorus裡展示。去年年底,她萌生放棄的念頭,「我不要藝術家為我工作,我希望大家的關係是平行的,是合作、而非僱主關係。」後來,Phosphorus獲得政府獎項,因而Marie重新振作,更推行一個名為「residencia」(藝術家入住)的項目。
這個項目在聖保羅藝術圈裡很少見,但正是Marie需要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方式可以與藝術家一起工作,作為一個策展人,我非常開心可以參與每個會議、每個抉擇,這是一個很愉快的過程。」
「我的想法是,不論你是不是年輕的藝術家、是不是來自畫廊也好,我希望可以做一些實驗性的東西……」有藝術家在城市裡找到一些材料,做了十件作品,他不用來賺錢,只為了驗證材料的可能性。「為了這次展覽,他造了很多傢具,甚至以雕塑為材,造沙發、桌子。」不受策展人、執行人這種身份所限制,大家一起合作、一起決策,也一起雙贏。Marie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也是目睹目前巴西藝術發展的情況不太健康,藝術家必須有資金、必須為畫廊工作,否則就沒辦法生存,「我想改變這種狀態。」
而這些項目都是獨立推行,並沒有任何來自政府、公營或私人機構的資助,「一切應該會有所變化,人們開始知道我們,項目也愈做愈大。」但物業的使用權只有三年,一年多以後,能否再經營下去也是一個問題,「希望他們不要收回物業……但確實有風險。」Marie說,即使最後不能繼續走下去,她也很高興有這樣的經驗,「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可能沒有漂亮的屋子,但還是會去做。」
「對我而言,最大的挑戰是去成為一個局內人,而不是局外人,但確實,我們要正視制度、藝術展、畫廊背後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要釐清藝術到底要怎麼走下去。」
當代藝術看似蓬勃發展,但Marie坦言:「我們的概念是錯的,我不喜歡這種結構性的工作,如果有錢,我寧願讓藝術家拿去做。」
說到此,大家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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