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浩
在香港當編劇真的不容易。每當提起「編劇」這個職業,大家總會覺得即使稱不上學問淵博,至少也要有豐富的常識,緊貼社會脈搏,對身邊及時下所發生的事情,具敏銳的觸覺,見識總要比一般人多。一般人知道的事情,當編劇的一定也要知,人家不知道的,編劇也得比一般人知多一點。社會上各個階層、不同類型的人物,他們有何分別,說話有何特色,必定要略知一二。
對「編劇」有這種要求,其實是無可厚非的,尤其若果政府未來真的會批出多幾個免費電視牌照,港劇的競爭必然會加劇,劇集的質素必須大大提升,對編劇的要求將會更高。雖然現在政府尚未正式發牌,但公司對編劇的要求,明顯比起昔日在舊世界時高得多,劇本對白要有真實感,劇情不單不可以拖拉,而且還要加速推展劇情。除了看電影、看美劇之外,老闆甚至要求編劇要多看書,看一些平日從來不會看的書,以增進各方知識,又要求我們多看人物傳記,以增加描寫人物時的深度。這些本來都是非常好的建議,可是這一切都是需要用時間來培養的。
香港編劇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雖然現在劇集的創作期略較昔日寬鬆。以一套二十集的劇集為例,以前在舊世界,最多只得五個半月的,但如今有足半年時間。不過,在這兒要兼顧的行政工作也比以前多,加上現在在劇集進行拍攝時,編劇也需要跟場及翻看每天拍攝的片段,試問還可以怎樣抽時間來看書?
最近,跟同事聊天,大家不約而同都有家人抱恙,平日即使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家人,但至少也會打個電話慰問一下,但最近大家都因為工作忙得頭昏腦脹,我跟同事都一樣,竟然連打電話關心一下都忘記了,事後深感抱歉,簡直是罪該萬死。可是,工作還是不能停下來,我只能苦中作樂,跟同事打趣地說,或許有天就連跟家人相處,我們也需要做資料搜集才會懂。
我們渴望港劇的質素提升,可是香港編劇的工作環境和條件,卻沒有相對地提高。美國編劇一年只做一套劇,平均只有二十三集左右,但香港也不知是誰定下來的規則,一年要做四十集。而在薪酬方面,香港跟美國編劇的待遇,也相差很遠。曾經有一位當紅的電影編劇前輩,他在飛機上結識了一位外籍青年,青年的父親原來也是一位編劇,但他的父親一生只寫過兩個劇本,而香港的編劇竟然一年要寫幾十個小時的劇本,才得以餬口。美國能夠吸引有醫生、律師資格的專才來當編劇,除了對戲劇有濃厚興趣之外,當然也因為有可觀的酬金作回報,再加上有足夠的時間來撰寫劇本,所以劇集出來的效果也特別有質感。
精練的場景和對白,是需要靠時間來雕琢的。香港的編劇每天也在趕分場、趕劇本,連一些基本的簡單生活體驗,都幾乎要失去了,所創作出來的劇集又何來質感?要提升港劇質素,恐怕先要為編劇所提供的條件和待遇開始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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