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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近日全城熱議成年人應否在公開場合講粗口。
我也是搞語言學的，這方面的本業是中英雙語翻譯，按照英國政府官方的認可，是個linguist，這個字可以譯作「語言學家」，也可以譯作「語言學人」。我也學《易》，所謂一謙四益，六十四個易卦之中，唯有《謙卦》六爻皆吉，所以還是叫自己做「語言學人」比較妥當，也不會開罪甚麼人。我還研究廣府話母語，成立了「廣府話保育協會」，自為會長。所以，近日困擾香江的粗口爭論，我應該有個發言權。
粗口髒話中外皆有，各民族因應不同的語言風俗，態度不一樣。分類法也有多種。
第一種分類，按有沒有特定聽眾而定，有點似英語動詞有分「及物動詞」和「不及物動詞」。一句粗口若是說給特定的人去聽，通常是罵人，用意可能是羞辱、壓迫和刺激對方等等，尤其當對方不是你的親朋戚友而是你的敵人。若是自說自話，或者講給友好聽的粗口，就未必是攻擊。
第二種分類，以有沒有攻擊和傷人的意味來分。罵人的當然有，但是故意讓第三者聽，亦可能有敵意。例如兩個男同事在狂爆粗口，身旁有一位女同事在，他們可能早知這位女同事不喜歡聽粗口，但是故意講。這位女士如果感到不安，以香港現在的法例和風俗，兩個粗口男的行為已構成「性騷擾」。
近日，不少社會「賢達」公開宣揚「講粗口是小事」這個訊息，有些人還以他們在英國、美國等地留學的經驗作為證據。我認為都是皮相之說。因為一個片語、一個整句是否粗口，除了語源語義，還要考慮講這話的時空，和聆聽者的價值觀。
話說有香港男孩留學美國，少不免被白人同學欺凌，但是他身材不吃虧，就敢與美國男孩對罵。罵得興起，便用廣府粗口裡面最惡毒的一句罵他，也就是近日城中熱議小學女教員罵執法警長的那句，這四字句譯成白話，大概是「幹你的娘」或「姦你阿媽」。美國男孩聽不懂廣府話，便問香港男孩在說甚麼。
「幹你的娘」，在中國人社會是嚴重的侮辱，按一般街頭文化、市井規矩，等同下戰書！男人罵男人，可以引發血案，不過廣府民俗認為：「先撩者賤，打死無怨！」但若是女人以此罵男人，傷人之力就弱得多，因為常人都認為女人不能強姦女人。而且按香港時俗，男人打女人未免下流，此所以男人給女人罵了粗口，經常只能啞忍。
俗語有云：「好佬怕爛佬，爛佬怕潑婦！」信焉！「好佬」指言行比較斯文的男人，「爛佬」就較多講粗口。世界變了，我小時候只有低下階層未受教育，而常被男人講粗口滋擾的女人，才會講粗口還擊，否則就是不幸流落風塵的可憐人居多。
現在女教師幹警長的娘，還得到傳教士和校長支持表揚，世道變了！聽身邊的朋友感嘆：「長此以往，香港不能再住人，要移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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