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空間：站起來是東西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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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塔。網上圖片

文：盧一心

　泉州有句民諺：「站起來是東西塔，倒下去是洛陽橋」。泉州的東西塔已成泉州人內心的圖騰和象徵，而洛陽橋也成了泉州人內心的典範和符號。許多外地人到泉州來旅遊，都想去看看東西塔和洛陽橋，好像到泉州沒有去這兩處古蹟勝景，就等於沒來過泉州一樣。

　筆者為閩南人，與泉州近如毗鄰，可我卻是在不久前才去遊賞泉州的東西塔，真是辜負了眼前的勝景。不過，其中卻有個原因，潛意識裡我總是認為，每個地方都該留點神秘，如果把每個地方著名景點都看過了，沒就有想像空間，那就太沒意思了。1993年我就讀魯院期間，幾乎把首都北京大部分的著名景點都遊覽過了，但我至今還是沒登過北京天安門城樓，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首都北京於我而言，至今依然是個謎，這種感覺非常好。但是，面對近在咫尺的勝景，我終於禁不住誘惑，不久前，特地去看了那站起來的東西塔。

　據了解，泉州的東西塔是我國現存最高的一對石塔，位於泉州市區西街泉州開元寺內。開元寺始建於唐朝垂拱二年（公元686年），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悠久歷史。寺廟規模宏偉，佔地面積7.8萬多平方米。氣魄雄奇的大雄主殿、甘露戒壇、藏經閣和東西塔，以其古老精湛的建築藝術和獨具魅力的神韻著稱於世。目前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東西塔的東塔名為「鎮國塔」，高48.27米；西塔名為「仁壽塔」，高45.06米。東西塔原為木塔，後改為磚塔，再改為石塔，仿木八角攢尖頂樓閣式建築。東西兩塔體例基本相同，塔蓋上有鐵香爐、銅寶蓋，塔頂的八角翹簷角鐵鏈和塔剎相�u連，塔剎尖頂裝上沃金葫蘆。塔身分為外壁、外走廊、內迴廊、塔心柱等部分。塔內中心部位為石砌八角形塔心柱，外為迴廊，塔心以橫樑、斗拱與塔的外牆相連結；外壁正面設四個門，側面設四個龕，門龕位置逐層互換，以減少上層壓力；門的兩旁各刻有高2米、寬1米的武士、天王、金剛、羅漢、天神、佛弟子等浮雕造像，龕的兩旁則刻服飾、姿態、武器、表情各不相同、個性鮮明、形態逼真的雕像，五層共80尊。環塔身有簷廊，廊外有平座扶欄。塔基上有須彌座，全部用巨大的花崗岩石雕成。值得一提的是，塔須彌座束腰部有39幅青石浮雕佛傳圖，故事多取材於佛經及古代印度的民間神話傳說，然後用繪畫雕刻的手法表現出來，更顯得生動、精緻、珍貴。

　更有意思的是，西塔第四層東北方向的一面浮雕石像。這面浮雕石像是一個猴頭人身的形象，尖嘴圓目，凹鼻凸腮，頭頂套金箍，耳朵掛耳環，脖項一串念珠，一直垂到肚臍，上身穿皮毛直裰，腿紮綁帶，腳穿羅漢鞋，腰掛經書葫蘆，袖子捲到肩頭頂，左手舉一支鬼頭大砍刀，刀尖指向右角，刀柄有一條絲帶套在左手腕，右手握在胸前，手拿一粒「念珠」，浮雕左上角刻有「猴行者」三字。經考察研究，這個猴行者就是印度教經典《羅摩衍那》裡的猴王，叫哈努曼。哈努曼是風神的兒子，天生神力，拔山越海，一躍千里，本領非凡，而且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與正義感，一位王子叫羅摩，受到迫害，被逐出國門，王妃又被魔王羅波那奪去，猴王哈努曼目睹王子羅摩的不幸遭遇，挺身而出，施展法力，幫助王子羅摩打敗魔王羅波那，奪回王妃，收復王位。猴王哈努曼就成為印度教裡的神，受到信徒的崇拜。這座浮雕石像證明自南宋始，泉州人民就開始接受外來文化薰染。泉州人愛看猴戲，什麼《龍宮借寶》、《三探無底洞》、《火焰山》等，雖取材於古典名著《西遊記》，但兩者應不無關係。東西塔歷經千百年風雨侵襲，地震搖撼，仍屹然挺立，確實給這兩座寶塔蒙上許多神奇色彩。

　關於東西塔的來歷，民間有這樣一種傳說。相傳，古代時候，泉州鄰海很不平靜，以討海為生的人苦不堪言，加上泉州乃我國海上絲綢之路最重要港口，往來船隻飽受波濤洶湧，更是叫苦連天，貿易常常中斷，為此，當時泉州知府把情況上報朝廷。經朝臣商議，皇帝遂命兩位著名建築師到泉州建造雙塔，以鎮海妖。兩位建築師本為師徒，領命而來，從而成就千古佳話。然而，師徒倆為爭奪名譽，也給世人留下了不好的名聲。據說，師徒倆奉命赴泉州，一路上，師傅看徒弟愈看愈不順眼，愈想愈不舒服，剛到泉州，師傅就約法三章，一、塔的高度和直徑以及佔地面積按照朝廷的旨意設計。二、按質按量按時完工。三、誰也不許偷看。 施工之前，師傅還命人在中間壘起一堆大土堆，把一個地盤隔為兩邊，在建造中各自為戰。鞭炮聲中，東西雙塔果然按質按量按時完工，遊人紛紛而至，人們對�茠F西雙塔品頭論足，有的說東塔美觀，有的說西塔別緻，更多的人對西塔投來了讚美聲。聽�蚥全荂A師傅很不順耳，當場宣佈：師徒倆要共同表演一個仙女散花節目，雙雙從塔頂跳下，為東西雙塔的落成剪綵助威！說完，師傅遞給了徒弟一把雨傘，雙雙登上了各自豎起的塔頂，然後雙雙縱身一跳。就在眾人全神貫注之際，可怕的一幕出現了，徒弟撐的雨傘四分五裂，頓時命殞塔底。此時師傅卻徐徐降落在塔下。原來，師傅撐�茠漪O布傘，徒弟撐�茠漪O紙傘，師傅故意藉機整死徒弟，真是人心叵測。故在泉州有「東塔神西塔鬼」的傳說。其實這只是一則民間寓言而已。細而思之，泉州人智慧，借此諷喻後人，以達警示。

　如今，更有意思的是，在泉州安海，還流傳一年一度的中秋「燒塔仔」習俗，據介紹，這一風俗源於元朝末期的一個中秋節，當地村民為反抗元兵，約好以「燒塔仔」為信號，一起殺元兵。閩南地區有句老話：「三家養一元，一夜殺完全。」說的就是這個典故。活動開始前，現場已開始上演古箏彈唱、廣場舞等，附近村民紛紛趕到現場，加入歡樂的人群。緊接�荂A活動開始，點燃兩座磚塔裡的燃料，不一會兒，火苗就迎風「激情四射」，火舌跳躍�蚙p出了磚縫。圍�蚇N紅的磚塔，大人、小孩都手舞足蹈起來，村民們紛紛掏出手機拍照，現場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這是多麼溫暖、活潑有趣的生動場景啊。

　其實在泉州，「站�蚢釭F西塔，臥倒像洛陽橋 」除了表面上是說，人長得像東西塔那麼高，躺�茼閉扒屁籊獄簹齱A還包含另一層意思，即教育人，能做�荋N不站�荂A能躺�荋N不做�荂C也有不能懶散的意思。而我更傾向於一種內心的註解，最原始的那種詮釋和訴說。文末，我想說的是，既然說到佛教，說到開元寺，說到東西塔，就不能不說到我國現代著名的高僧弘一法師。他是我國早期研究和介紹西洋藝術的先驅者，在美術、音樂、話劇、書法、金石、文學等方面都很有成就，是一位多才多藝的藝術家。他中年出家後大部分時間居住在福建，對福建的佛教和文化藝術有一定的影響，但這個是另外話題，且容後專文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