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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明暢談他在香港、內地兩邊走的工作情況。彭子文 攝
資深導演、監製徐小明的新劇《建元風雲》，最近非常紅。這年頭，拍歷史劇的人少之又少，而將一代蒙古大汗忽必烈拍得如此精彩的人，更少。徐小明演戲出身，隨後加入導演、監製行列，最經典的作品莫過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監製的《大俠霍元甲》。此劇是香港第一部引進內地的電視劇，黃元申飾演的霍元甲、米雪飾演的趙倩男、梁小龍飾演的陳真，深入民心。徐小明自此內地香港兩邊走，見證內地影視開放，也經歷香港麗的、亞視、無綫三台並立繼而走向下坡的高低起伏。
對他這一代電視人來說，香港電視人不團結、電視業不進反退，是最痛心的事。■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影視，電影電視本是一家。從前影視蓬勃時，多少明星從電視起家，再走入電影圈，成為今日發紅發紫的一代巨星。如今，電視不再擔當「人才搖籃」的角色，電影電視分家，各行各路。講起如今電視圈的種種現象，徐小明不禁搖頭嘆息，直言當內地、韓國、日本大力發展影視，將之視為一種文化軟實力之際，香港政府對電視卻不聞不問，沒有具體的政策、方針支持電視發展。反觀內地在開拓市場、吸納影視人才方面不遺餘力，「當市場成熟而又有商機時，你自然走過去發展。」
香港電視發展如此，誰之過？
內地拍戲有利有弊
一刀切，好像有點武斷。今天我們看內地影視依然問題多多，題材千篇一律，偶有佳作，但之後必會湧現一堆跟風抄襲之作，創作要過審查，播放後也隨時因為各種原因被腰斬。「內地確實要放寬創作自由，但我們也要有耐性，人們常說太嚴了，現在再嚴也嚴不過我81年進去的時候。」1979年，徐小明走入內地，1981年籌備新戲，1982年開拍，三十個年頭，對比以前，如今可以拍的題材、開放的程度，已好很多。
香港影視人有個特質，包容性強，也容易適應環境。拍電影又好，拍電視又好，這個題材不能拍，那就換個主題吧，「題材那麼多，你不是非要拍這個不可。」以三級片為例，不只內地不容許拍這類題材，馬來西亞、印度管制更多，創作人必須自己調整步伐，適應大環境。「這就像不允許穿鞋子進廟宇，你偏要穿進來；人家的宗教不允許吃豬，你偏要吃一樣。」徐小明開玩笑說。
「我覺得是有限制，但難道香港就沒有嗎？香港可以拍三級片，但也僅限於分級制度範圍內，你不能拍三級以外的，你可以拍同性戀，但人獸戀又能不能呢？一樣不能拍嘛。」說到底，每個地方都有一條不能越過的底線，內地目前慢慢與國際接軌，必定會順應世界潮流向前走，目前的管治方式終會有所變化，「互聯網開放，廣電局不允許播又如何，大把人翻牆去看。內地開始發展出一套新的管治概念，在管之餘也會和你溝通，問題是香港的影視人會不會善用這些方法。」
有一點徐小明很自豪，他拍的電影電視「從不曾被剪過任何一個鏡頭」，不會出現片子被送審後，被剪得體無完膚，「因為我之前已經溝通好。」以最近熱播的《建元風雲》為例，先送民族委員會審批，看題材會否引起民族不和，過了再送省廳，省廳審完再送重大題材小組審，最後送廣電總局審批。此片在內地口碑不俗，之後在台灣、馬來西亞的收視也報捷，香港高清翡翠台播出後也反應不錯。
歸根到底，內容主宰一切。常說「電視已死」，但其實觀眾還是非常喜歡看電視、喜歡煲劇，只是使用的媒介不一定是電視機，可能是手機app、網台等。盛載的器皿不一樣，不變的是對影視的喜愛，「內容真的很重要。」
因而，廣電總局一方面雖然限制了創作自由，但另一方面其實對影視也有貢獻。「你不要經常看他不好，他很重視民間題材，你拍蝸居、失婚這些反映現實的題材，他們會支持、也鼓勵大家拍。」而題材不好或不斷翻炒的主題，廣電總局也會當機立斷，禁止拍攝，如男女配對節目、穿越劇等。
政府重視電影忽略電視
或許習慣了在內地時時與局方打交道，時時與相關官員溝通，回望香港，他反而覺得很悲哀，多次向官員提意見，得不到任何回應。「常說刺激香港創意，但政府卻甚麼都不做。」徐小明不諱言，政府重視電影忽略電視，電影尚且有一個香港電影發展局扶持電影業，政府每年投放資源，讓電影人申請，但電視卻甚麼都沒有。「連有資助電影人都投訴政府做得不夠，可想而知電視是甚麼局面。」
同樣是娛樂行業，電影被列入藝術範疇之一，明顯被看高一線，而同樣具教化功能的電視，則只被看作是娛樂文化，因而，兩者的命運也大不一樣。徐小明並不要求政府做太多，但起碼應該設定一些針對電視行業的政策。「內地為了發展電視，設立相關政策，規定在黃金時段不能播港台劇、合拍劇，五年時間，觀眾只看本土劇，結果很快培養了很多明星、導演，也拍了很多好題材。黃金時段很重要，因為含金量大，每個廣告都很值錢，非黃金時段廣告大跌，所以非黃金時段播的節目無論多好，廣告商也不會出錢去落廣告，港台劇立刻跌價，外購劇也是。」
但香港沒有相關政策去扶持本土劇。
而無綫電視一台獨大也局限了電視發展。「沒有競爭確實影響行業的發展，最好的實例就是，內地電影票房現在很厲害，一年幾百億，以前全國票房過一兩千萬已經算很厲害，為甚麼現在很容易就能拿到這麼好的票房？以前沒有人競爭，全國只有幾千個銀幕，現在閒閒地兩三萬個銀幕，有競爭、更多人投資，市場自然被搶旺。同樣一個道理，行業其實不怕競爭，一台獨大觀眾會膩，內地幾千個電視台，廣告量非常驚人，整個行業的周邊利潤高達幾千億，香港四家電視台加起來的收益可能比人家一個省台還少。」內地電視台多，總有一個能夠吸引你留低，但香港的情況則不可同日而語。
電視台害怕被搶廣告可能是固步自封的原因之一，「是會害怕的，但電視台有很多方式去營運，以前網絡未發展又唔見你做到發達，現在有網絡又唔見你死？」徐小明笑說，「現在網絡多發達啊，難道說網絡搶了生意，無綫要執笠？但無綫每年還不是賺錢，甚至利潤上升。」
很多人問，電視台多了，會不會不夠空間容納？按徐小明的話說，現在網絡的廣告量很大，微電影的廣告甚至上億，一樣可以做下去。就如他本人所說的，最重要還是節目的質素，節目拍得好，廣告商自然願意落廣告。「製作認真、有創意，一定有人看，戲拍得不好，你播也不會有人理你。」
「無綫做得住，也無義務幫你們出頭爭取振興行業。」說到此，徐小明也頗感無奈，但他也提醒我們，不要眼紅TVB賺錢，或鬧他一台獨大，如果連那個電視台也賺不了錢的話，那電視行業就真的沒落。
政府、市場因素以外，香港電視人不團結也讓行業雪上加霜。「香港電視人沒有韓國人那種『勁』，人家發生事情，願意全行走出來，跟政府反映。而香港的電視行業，第一，大機構底下的職員以公司政策為重，不會走出來說甚麼；生意人則只顧搵錢做生意，蝕本沒出路的事不會做，他們不知道團結是一種力量。」
如果連行內人都不向政府反映問題，香港的電視行業，還有希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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