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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芽 。 網上圖片
文:翁秀美
春而夏,是季節由淺入深的一種遞進,一切在夏的溫潤氣息中更為充沛飽滿,綠,似乎也化為大地的底色,遠遠近近,觸目皆是。
低頭,綠鋪地。磚縫中,苔衣青碧;石階下,花草搖搖。道路兩旁,是精神十足的小灌木,枝條細而挺,葉子小而油,綠得虎虎有生氣。抬頭,綠滿天。密密的枝葉,疊疊的綠,網住了頭頂一方天。遠處,有山之蒼翠,氣勢磅礡地綿延至天邊;近處,有水之凝翠,一湖碧玉惹人留連。可謂綠水青山,好風光,正堪看。
春時,綠初生,如青嫩孩童,一個勁兒猛長。至夏,綠便有了最美最好的容顏,此時也是綠最深最盛的時光,綠無憂無慮,肆意地塗抹着日子,揮霍着青春,秋天還很遠呢。夏日中的綠,耐得了酷熱,頂得住風雨,雨後的綠,清新乾淨,光彩照人,綠意深深。
綠意深深,深如厚重的海,風捲起一層一層仍看不到底;深如舊時人家高高的牆,重重的門,層層的簾幕掀起,翠綠青幽的夏日情懷撲面而來。
陸游說:槐柳成陰雨洗塵,夏淺勝春最可人。王安石說: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周邦彥的「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太有畫面感,他在詞中,我在詞外,一起念起江南五月,漁郎、輕舟、鄉土人情在思鄉情緒中氤氳散開。雨後,讀讀汪藻的《即事二首》:「燕子將雛語夏深,綠槐庭院不多陰。西窗一雨無人見,展盡芭蕉數尺心。」想那幽靜的夏日,庭院,槐樹,小燕子,想那窗外芭蕉,在雨中肥肥地生長,綠得撒歡,令人神癡。
綠在文字中行走,心在綠色中沉醉。
朱自清的散文《綠》裡,梅雨潭有着醉人的、奇異的綠,這樣的綠是「汪汪一碧」,面對像一張大荷葉一般的潭水,作者眼中心中無不皆綠,於是筆下也無不皆綠。
烏克蘭的克萊文鎮,有一條約3公里的鐵路,無數的樹木綠籐圍繞成翠綠的拱形走廊,將鐵路包在裡面,瑩瑩的綠將鐵道拉得深長,人在其中,如置身於奇妙的童話世界。
深深淺淺的綠,無不溢出蓬勃向上的生命氣息。西方古語中有「目前是羅馬最綠的時候」的句子,意為羅馬處於文化經濟的繁榮鼎盛時期。設計大師霍爾戈.馬蒂斯為德國基爾市劇院設計的招貼《請坐,今年的戲劇節又來了》中,畫面純綠,翠綠色的椅子,黃綠色的嫩芽遍佈椅身,充滿生命力的色彩,生動描繪着戲劇與戲劇節的繁榮與希望。
綠,與任何顏色-紅、黃、白、紫、甚至萎去的枯敗--相配,都是那麼自然和諧。各色花兒,在枝之上頭,嬌艷地開,其下翠生生的綠葉簇擁,儀仗隊一般整齊有序。各種鳥兒,穿梭於藍天碧水,棲息在綠樹青枝,鳥兒又是建造巧手,黃色織巢鳥僅依托樹枝,口銜長長草片,就能編織出精緻結實的小窩,入口處上部伸出,防雨打進,住在這樣青翠的房子裡,連夢也是綠色的吧。
綠意深深。看青松高直,翠竹修長,牆上青籐不停地攀援,數不清的葉子,守着各自枝條,繁茂的綠,如傘如蓋,引領小樹茁壯成長,遮擋老樹身上幾十年的滄桑痕跡,使其生機勃發。樹下掩映着的,是茂密的草,草色碧綠,草葉漸寬,亭亭玉立,用自身的生命與顏色,撫平大地的溝溝坎坎,擁抱着、妝扮着生養它們的土地。
大自然有山有水有花有石,千姿百態,但若缺了綠,便山也無聊,水也無色,花也無趣,石也無依。綠,安穩,平和,不張揚,不爭先,正如康定斯基所說:「綠色具有人間的、自我滿足的寧靜,這種寧靜是有一種莊重的、超自然的無窮奧妙。」綠,輕柔而清涼,養眼又沁心,當你在這些綠色植物前駐足,靜靜凝視,你會看到,草片上,葉脈間,正有一朵清雅的微笑,如水面漣漪緩緩暈開,淺淺的,卻有着深深的清香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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