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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坑風光。 網上圖片
吳翼民
三年前春雨如酥的季節我與江西婺源首度結緣，沒想到今歲三伏酷暑我再度擁抱了這個有「中國最美鄉村」之譽的夢裡老家，不僅重遊李坑、江灣，還探訪了汪口、曉起、嚴田等古村落古商埠和靈岩涵虛洞、大鄣山臥龍谷等名勝景觀，用旅遊界行話來說，作一次婺源深度遊，餵飽了眼福滿足了心願賁張了激情。若要問我對婺源最貼切的感受是什麼，我依然一言以蔽之：婺源之美在於水，婺源是水磨出來的。
婺源如鑲嵌在浙皖贛交界處群山深處的一顆翡翠，青山層疊如屏，竹樹擁翠欲滴，山巒雲霧繚繞，萬千竹樹就是萬千豎起的泉，泉源滔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化為奔瀉的飛瀑山澗，迤邐歡歌，溶溶漾漾，注入婺源每個角落、每一細胞，把婺源灌潤得豐盈清靈，把婺源洗磨得晶瑩剔透。
李坑得清流梳洗，若處子脈脈含情，村口半是一池碧蓮粉荷，半是連片綠萍秀禾，荷芬和禾香氤氳着久違了的鄉間氣息，我站在阡陌深深呼吸，四十幾年前插隊落戶在蘇南水鄉的情景彷彿目前，惜乎眼前的風景和氣息在蘇南已經難覓或者變味，且不見這一隅還有清秀閑靜的兩頭水牛匐塘休憩，一群活潑歡騰的鴨子游弋嬉戲，從水牛清純善良的眸子可讀出其對婺源的深情眷戀，從鴨子雜沓歡快的鳴叫可聽出其對婺源的由衷讚頌......
婺源是值得眷戀和讚頌的，譬如眼前李坑的美在於並非一覽無餘，而是畫軸徐展、芳姿漸露，進得村子，方始一點一點顯示其足以讓你驚艷的嬌容，這嬌容無半點濃妝艷抹之形、矯揉造作之態，就是春之油菜花、夏之水芙蓉的本真。粉牆黛瓦騎馬牆的徽派老宅、或青石或原木的簡古小橋、飛簷挑角造型玲瓏的街亭廊廡卻古樸而盡顯原木的紋理，而這些原汁原味的建築皆讓無處不在的活水組合搭配得和諧秀氣，尤羚羊掛角無跡可求，令人悅目賞心。李坑的水清兮活兮，不急不慢，或歌或吟，可濯可滌，在河床澗道輕輕洗磨着村街、洗磨着歲月，把此間的村街洗磨得潔淨無塵、細膩滑潤，把這裡的歲月洗磨得醇厚有味、溫馨多情。同遊有哂「李坑」之名流俗者，我意村名正俗得可愛，是皖贛山區的本色--以四圍青山為豐隆之坑沿，這裡不正是恬靜之坑底麼？青山為我隔塵囂，為我阻渾濁，卻賜我以雅逸清澈、賜我以膏腴豐美，最可自傲的就是恆久沐浴着來自青山的涓涓活水。
我繞着李坑慢慢行走，細細品味，移步換景都是原生態風光、天然圖畫，對比國內許多開發過度的所謂古鎮古村，這裡才是天造地設的世外桃源、夢中老家啊！人道婺源是國人一生五十個不可不去的地方、中國十個讓人魂不守舍的去處，僅李坑一村足矣足矣。
李坑固然是婺源的代表，其他古村古街何嘗不是？與李坑一樣，江灣、汪口、曉起、嚴田......都因水的洗磨且古樸且清雅且活潑且溫婉且富庶呢。江灣宏大宗祠門前的睡蓮正羞答答地開放，既為古往今來源源不斷走出村落的名人奉上故鄉的一瓣心香，也為花好月圓、喜結連理的君子淑女送去美好的祝願--哦哦，這裡正展示着傳統的民俗婚禮呢。嗩吶鑼鼓喧天、花轎紅燭耀眼、紅絲線交杯酒迷人，新郎若婺源的青山，新娘如婺源的碧水，碧水縈青山端的是絕配啊！汪口的一汪好水通鄱陽、達洞庭、直抵湘川，成就了其皖贛水運交通樞紐、徽商貨殖重鎮的地位，至今仍能見着店舖鱗次櫛比格局的遺跡，高低起落的江邊碼頭彷彿傳響着貨棧工搬運貨物的號子和賬房先生滴溜響脆的算盤。乘筏於江上，舉目山巒倒影染碧江流，低頭清波暢洄浸酥白雲，悠悠的江流白雲記憶着汪口逝去的風流；曉起的一脈好水把縱橫村街洗刷得白璧無瑕，把村頭千年古樟和千年紅豆杉滋養得風姿綽約。偉岸的古樟注定要娶了裊娜的紅豆，那麼縈迴纏繞的清泉就是他們結緣的紅絲線啦，若問儐相者誰？分明就是隨處可見的參天古木也。想來玉皇大帝早就看好婺源斯山斯水斯土，隨手插蔥樣一插，偌多的樹木便一棵棵俱成葉茂根深矣；古樹是古村的見證和標誌，曉起不負造化意，嚴田更得山水趣。嚴田就一棵「天下第一樟」足以令人膜拜頂禮、歎為觀止。這株一千六百餘歲的古樟不見老態，春秋鼎盛，華蓋幢幢，需十餘人方可合抱，真是一樹成林，林可蔽村。天下香樟多矣，且有「十樟九空」之說，這樹香樟何以鐵枝銅榦老當益壯？依然仰仗着婺源得天獨厚的水土滋養哦。嚴田的活水還可從這裡舊時一夫多妻一楹楹房舍內的一個個小池塘得到印證，每楹房舍的天井都有一個小池塘，雖是「迷你」形的，然則都水流活泛、清波漣漪。
所以說，在婺源，無論江河之大、池塘之小，都是好水秀水肥水，都默默滋養着這方肥沃之土，洗磨着這方靈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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