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棚閒話：「屈人」之道

孫貴頌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們孫姓的大軍事家孫武，早在2500多年前提出的這個關於戰爭的論述，得到了古今中外除了戰爭狂人的所有軍事家的首肯，說明它是個絕對的好主意。

時至今日，孫子與孫子兵法的研究由兵法而政治，由軍界而商界，廣泛而深入。「屈人之兵」是用兵，是打仗；而不用兵不打仗而「屈人」呢？那就脫離了戰爭軌道，比如現實生活中的一般民眾，以「兵」而「屈人」者已不多見，因為早已告別了冷兵器時代，比拳頭不如比筆頭，何況中國在日益走向法治社會，刀具管制又十分嚴格，動不動就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不明智也被禁止。而以「不戰」而「屈人」者，則與進步的時代合轍押韻。所以研究一下當今的「屈人」之道，就有了實際意義。

現代社會是一個人很多但飯碗不多、崗位不少但好崗位較少的社會。誰都想捧金飯碗--比如那個旱澇保收的公務員，大家拚命往上擠，誰都不想端泥飯碗--比如那些「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的工種和職業。因此就出現了所謂競爭。有競爭就有強大與弱小之分，有聰明與愚笨之別，有勝利與失敗之果。一人戰勝另一人、一方打敗另一方，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怎樣「屈人」卻大有學問和門道。

有的靠真本事。這種人吃苦能幹，努力奮鬥，認真做事，本分為人。以自己的成績和汗水，贏得同事的信任和服氣。被重獎了、重用了或提拔了，大家服氣的多，怨氣的少。

有的靠耍陰謀詭計。這種人本事不大，或者本事挺大，但又怕同事比他的本事更大，於是就走旁門左道，像比武一樣，本來應當刀對刀槍對槍，但他卻劍走偏鋒，使用暗器，給人家黑的吃；像考試一樣，別人都循規蹈矩，照章辦事，他卻偷偷摸摸做手腳。最後，雖然付出的沒有他人多，但得到的卻比人家的多，流的汗比人家少，而劃拉到手的果實卻不少。而那些與他競爭的失敗者，輸了還不知輸在什麼地方，自嘆命運不濟、蒼天無珠。

有的靠溜鬚拍馬。這種人以吹牛皮、拍馬屁來贏得信任，臉皮厚到不要臉的程度。中國的官場是湧現此類人物的豐產田。因為晉陞、提拔或重用不是靠成績、能力與水平，而往往是由某個領導或某幾個領導的印象、感覺來決定拍板，這樣的制度背景下「造就」一些馬屁精，幾乎是必然的。最典型的是那個河南省劇協主席，把肉麻當有趣，當着領導的面說：「某書記到河南之後，我們河南文化界的春天就到了，我們每天激動萬分，以淚洗面。」讓人想起春晚小品中蔡明的那句「經典」台詞：「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有的靠請客送禮。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捨得捨得，有捨才能得。有些人，雖然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沒有本事，整個一「三無產品」，可是還不甘寂寞，不甘落後，不甘示弱，還想得頭名狀元，還想當「一把手」。當不上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也將就；當不上正職，副職也湊合；當不上掌握實權的領導職務，弄個享受領導待遇的職務也安慰。但這一切都不是現成的，要想讓生米做成熟飯，還得經過一道「添水加薪」的步驟。在官場上，這「水」是油水，這「薪」是薪金。只有將油水與薪金孝敬對了地方奉獻準了人，那個領導幹部的「指標」才能淋到你的頭上。而那些不跑不送的人，「還有一定差距，希望今後繼續努力吧」。

最後還要提一下那些有背景的人。時下，做官，只要有點背景，就能達到比你的能力高得多的官位；經商，只要有點背景，就能弄到比別人賺錢多的生意。這幾乎成了社會的常態。我一個沒有背景的凡夫俗子，在部隊16年才混到了少校；而一位有背景而且有大背景的高幹之後，參軍第10年就飆升為中國幾百萬軍人中的「最年輕少將」。現在有一些人喜歡「拼爹爹」，豈不知也有人鍾情拼爺爺，動不動就「我爺爺如何如何」，靠爺爺來抬高自己，吸引眼球。其實社會看起來很大，但掙錢吃飯的崗位是有限的，一個蘿蔔一個坑，你佔了，別人就只好閒着。有背景者當了領導，別人就只好被領導；有背景者攬到了賺錢的項目，別人只好去喝西北風。這樣的「屈人」，軍事術語叫「勝之不武」。

行動受制於思想。條條大道通羅馬，「屈人」的辦法萬萬千。誰都知道現在是一個開放的社會，一個競爭的社會，但也是一個公平的社會，一個公開的社會。在走向目標的過程中，所用手段五花八門，但如果歸一下類的話，也只有合理與不合理、正當與不正當、靠別人或靠自己等幾種。可以用他人的血來染紅頂子，可以流自己的汗去登成功山。選擇是你的自由，評價可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