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 輝
如果套用呂叔湘先生的寫法,也許該這樣說吧:近日小恙休息兩天,無聊翻書,翻到呂叔湘的文集《書太多了》,就想起年前讀到當中幾篇談書的文章,心生一念,要為那些談書之文注釋一下,因書中有一些外國的人名、書名及篇名,覺得可以因書提書-這是一種心癮吧,比如當年讀宗白華的《美學散步》,也做過一些注釋,以便日後覓書。
在《書太多了》一文,呂叔湘說:他在《現代英國小品文選》讀到兩篇文章,「兩篇談的是書多為患,很有點意思」。一篇的題目就叫做《書太多了》,作者Gilbert Norwood,第二篇文章,題目就叫做《毀書》,作者G. C. Squire,兩位作者都大有來頭,可惜沒有通行的中文譯名,那就只好將Gilbert Norwood譯作基拔諾活,而G. C. Squire 應為John Collings Squire,姑且譯作約翰斯奎爾。
基拔諾活生於1880年,呂叔湘之文並無提到此人的逝世年份,卒年只打了一個問號,可能是引用《現代英國小品文選》的資料吧,查此人卒於1954年,《書太多了》原文題為Too Many Books;同理,約翰斯奎爾生於1884年,卒於1958年,《毀書》原文是On Destroying Books。
呂叔湘在《買書.賣書.搬書》一文又提及約翰斯奎爾的三篇文章:《一位朋友》的原文題為A Friend,《可怕的賣書人》的原文題為A Horrible Bookseller,至於「第三篇文章談的是書房搬家」,原文應是Moving a Library;呂叔湘說三篇文章俱出自《美人魚酒店裡的生活》,原書名為Life at the Mermaid,我讀到的是多倫多大學圖書館的網上揭頁版,有短短的前言,署名G. C. S. ,那正是約翰斯奎爾的原名縮寫。
在《書太多了》一文,呂叔湘有此撮譯:「薩福的詩少,但都是玫瑰花。可是如果每張桌子上都鋪滿玫瑰花,每棵行道樹上、每根路燈柱子上都掛滿了玫瑰花,走進電梯,鋪滿了玫瑰花,打開報紙,掉出來一堆玫瑰花,怎麼辦?要不了幾天就得發起一個消滅玫瑰花運動。」薩福為Sappho之譯名,她是古希臘女抒情詩人,距今二千多年了,這位女詩人寫了不少情詩、婚歌、頌神詩,故此傳說其詩都有若玫瑰。
基拔諾活的原文因話提話,首先說到凱撒大帝(Julius Caesar)容許士兵焚城,殃及阿歷山大圖書館(說來倒有如秦始皇焚書坑儒),再說到如果滿街都是玫瑰花,終於會有人發動消滅玫瑰花運動,從而帶出「書太多了」的題旨。
呂叔湘的文章當然不只是撮譯,他也有看法:「這兩篇文章都從書太多了說起,都歸結為要毀掉一些書。可是理由不同:前一篇是說書多了看不過來,後一篇是說書多了沒地方擱;前一篇是替眾人着急,後一篇是為自己辯解。兩篇文章的用意也不同:前一篇評論幾種讀者的不同讀書法,後一篇刻畫一個人事涉嫌疑時的心理狀態。兩篇文章都是寓莊於諧,這是英國小品文常用的手法,有悠久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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