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雖云是學術著作,卻不艱深且非常好看。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此間文化界中人大談許鞍華的《黃金時代》,出版界也乘時推出蕭紅的作品集。可惜,自己找不出時間去看這三小時的大電影,惟待影碟出台再觀看吧。
蕭紅的傳記,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此間的文藝書局便出版了美國學者葛浩文(Goldblatte Howard)的《蕭紅評傳》(鄭繼宗譯,列為文星叢刊第339種)。那時內地尚未改革開放,有關蕭紅這個東北作家,資料甚少,葛浩文這部大著,確引起了不少迴響。
我那時就購入一本,一口氣看完。猶記得放下書本時,感慨萬分。作為女人,蕭紅確堪哀;作為作家,蕭紅確堪佩。在那動亂的時代,性格柔弱、不斷錯愛的女子,在短短的生命中,由一個地方漂泊到另一個地方,由一個男人的懷抱轉到另一個男人的身上,蕭紅卻寫出了《生死場》、《馬伯樂》、《呼蘭河傳》等小說,證明她是個天才型的作家,若非命運的坎坷,疾病的侵襲,活得更長久些,她可能還有更多的好作品。
葛浩文在序中說,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東北作家中,「蕭紅可以算是最傳奇也可能是最有天賦的一個東北作家」,歷史證明,葛浩文的眼光確獨到。寫這部書時,蕭紅的資料還很貧乏,他說:「目前有關蕭紅的資料是無法求證,有的互相矛盾,不足採信。」但他卻在這有限的材料,描繪出蕭紅的面貌來,讓蕭紅浮上水面,讓被忽視的蕭紅廣為人知,尤其是西方的讀者。
葛浩文的寫作策略是,以編年的方式來寫她的生平和經歷,並輔以時代背景,和評述那一時期的著作;夾敘夾議,描述了蕭紅的「女人身份」和「作家身份」;是史家之筆,也是評論者之筆。
蕭紅生命中的兩個男人:蕭軍和端木蕻良,都不是「好的漢子」。葛浩文指蕭軍:
「生得短小(身高僅五尺三寸),國字臉,目光銳利,加上咄咄逼人的彎弓眉,性格粗暴、酗酒、口角、打鬥,以他那急躁的脾氣,當然會逼迫蕭紅委身於他。」
「委身」的結果是,蕭紅成了他的出氣筒,動輒受他的拳打腳踢。至於端木蕻良,葛浩文透過聶紺弩的回憶,指蕭紅曾抱怨端木蕻良是個:「膽小鬼,勢利鬼,馬屁鬼,一天到晚在那裡裝腔作勢的。」而蕭軍也指端木:「他說話總是一隻鴨子似的帶點貧薄味響徹着。這聲音與凹根的小鼻子,抽束起來的口袋似的薄嘴唇,青青的臉色--完全是很調配的。」如此「不濟」的男人,竟成為蕭紅最後生命所依託的男人,這怪誰?漂浮海中的蕭紅,唯有抓住端木這根浮木。
電影《黃金時代》的名字,出自蕭紅在日本時寫給蕭軍的信:「窗上灑滿着白月的當兒,我願意關了燈,坐下來,沉默一些時候,就在這沉默中,忽然像有警鐘似的來到我的心上:『這不就是我的黃金時代嗎?此刻。』」渴望「黃金時代」,渴望逃離蕭軍的虐打,渴望靜下來寫作,到底只是蕭紅的「渴望」而已。她的黃金時代,在她生命終結的一天,還沒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