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陳蝶仙營銷有術

黃仲鳴

研究鴛鴦蝴蝶派者，不能不提陳蝶仙，此君作品和名聲，雖不及徐枕亞、周瘦鵑、李涵秋、吳雙熱等人，但亦具才氣，著作逾百種，除這身份外，還有一技藝，相信所有的鴛蝴作家都有所不及，那就是他的發明頭腦。

陳蝶仙是清末貢生，別署天虛我生，早年曾任杭州《大觀報》編輯，開辦過石印局；客居上海後曾主編《著作林》、《遊戲雜誌》、《女子世界》等；一九一六年任《申報》副刊「自由談」編輯、南社社員，大寫鴛蝴派小說。這個「文人身份」名聲顯著。想不到一介書生，一次外遊，一件東西，使他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工業家。

一九一八年，他與友人在海邊品酒吟詩，無意中見到海灘上佈滿了白皚皚的烏賊魚骨。當時也，日本牙粉傾銷中國，壟斷市場，陳蝶仙痛心萬分，見之靈機一觸，利用烏賊的魚骨，試製牙粉，配上其他藥料還可擦面；於是開了間家庭工業社，專門出產、命名「無敵牌」擦面牙粉。

陳蝶仙成了不折不扣的工業發明家。

在包裝袋上，陳蝶仙還利用自己的名字作廣告：「天虛我生發明」；而「無敵」，則是上海話「蝴蝶」的諧音；陳蝶仙名字中有「蝶」，「鴛鴦蝴蝶」是他的拿手傑作。擁躉莫不捧場，「無敵牌」怎能不走紅！

由可此見，陳蝶仙文武俱得，天無虛其生也。近讀由國慶《民國廣告與民國名人》（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二〇一四年九月），指陳蝶仙在廣告宣傳上，甚有策略和心得。他還炮製一種「紫羅蘭粉」，此乃塗身香粉也，專為周瘦鵑夫人胡鳳君特製；周瘦鵑有屋曰「紫蘭小築」；以紫羅蘭為名，以名人作招徠，此粉自然暢銷，陳蝶仙的生意頭腦，確是了得！

《民國廣告與民國名人》還介紹了不少名人的廣告術，甚為過癮。如民國成立後，逃居海外的康有為回到上海，靠積蓄和版稅租房過活。可是家中食指浩繁，包括五位妻妾，六個未婚子女，還有幾十個僕人、雜工，加上新知舊雨不時造訪，寄居其家者亦多，康聖人待之如上賓，自是捉襟見肘。於是被迫得亮出「康南海鬻書潤例廣告」，憑其聲名，求字求畫的絡繹不絕，收入遂增，漸入富境。惟他的魏碑行楷書法「康南海體」，吾實不甚欣賞也。

另如書中讚賞張靜廬的書刊推銷廣告，我亦不喜。書中指他滿書局做廣告用空洞套話的模式，於是結合「當時白話文初興文壇的風氣」，「嘗試一種通俗易懂的文體」，可是，「通俗易懂」了，不外使用白話文，卻嫌累贅，長篇大論，淪於推介文字，怎是簡而明而精的廣告！

這書印刷精美，內有不少彩色插圖，民國風貌，名人軼事，段段寫來，不少讀之，饒有趣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