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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茪@樹紫荊花,媽媽笑容慈祥。網上圖片
文:翁秀美
一縷鄉愁,向城市告假,追逐春的氣息與色彩,散向魂牽夢縈的村莊,當走進熟悉的小院,那顆漂泊的心,瞬間抵達安寧。
春天的村莊,到處是清新的美滋滋的小綠:整齊俊俏的杉樹,一路相陪;白楊,葉小而青嫩,愈發顯得樹身的高挑細長,枝條的弧線優美,初生的葉給了白楊說不出的清爽,若長得茂盛,便見不到了,枝杈間的黑色鳥窩,彷彿樹的眉心痣;「春在溪頭薺菜花」,不止溪頭,田頭地角,到處都是,星星點點。蠶豆花開荂A小河水淌荂A兩邊的麥子長勢綿密肥沃,綠汪汪的一大片一大片,望不到邊。
穿過麥地,那邊是安靜的墓地。草叢中採了一束紫紅色的野花放在墓前,將黃紙、冥幣、香煙、糖果,散開放好,這是塵世中活茠漱H向那個世界的親人寄托哀思與懷念的唯一通道麼?風起了,火不滅,灰燼中透茯鶗,紙灰被風吹裂開,一頁一頁刮向遠處。跪下,恭恭敬敬地磕頭,惟願,那位曾經擔心我被狗咬而打茪漡q筒送我幾里路的和藹的老人家,在那邊一切安好。哥點蚚@炮,很響的聲音,會否驚動天堂的安寧?生與死,也就是一土之隔,這邊天長日久的寂靜,那邊生機勃勃的熱鬧,生存與長眠,在這片深厚的土地上,緊緊相依。
有婦女在麥地裡撒肥,問,不下雨撒肥有用嗎?她頭也不抬,答,明天就下了。女人的話很準,不用到明天,夜裡就開始閃電,打雷。雨,淅瀝瀝下了一夜。
其後幾天,不停地下,真應了那句「清明時節雨紛紛」。油菜花被澆得側身垂首,小雀兒倒跳得歡快。去集市的路上,村民售賣小龍蝦、黃鱔,集市很簡單,水泥砌成的台子,擺放各類魚肉菜蔬,胖乎乎的萵苣,寸把長的小菜芽,盤成大圈的散子最引饞。算賬的戴蚗n舌帽,蹺腿抽煙,坐在破舊的木桌後面,桌上擺放白紙、算盤、筆,便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和樸實的感動從心的最底層湧出,一切都不曾改變,而我,原本就是和他們一樣的,就像現在,雖沒穿膠鞋,但一樣甩開膀子大步走,泥巴,水窪,拖鼻涕的小夥伴,都讓我沒來由的喜歡。
還喜歡純手工的物件,或繡,或編,或縫紉,那般精巧生動;喜歡高一腳低一腳的土路,踩蚑髀瞗F喜歡人家門口姿態盤曲、粉紅雪白的桃樹梨樹,堆得高高粗壯的柴禾;喜歡還未到家門口,兩隻小狗就迎上來,搖頭擺尾轉圈,親熱地咬褲角,甚至喜歡下雨之後電視怎麼也收不到的那種安適與恬靜。
與村莊相聚的幾天,重拾起從前的慢生活,將附近田邊河塘,小村小鎮,走了個遍,遇到熟人時,站下來,可勁地聊。傍晚,和村裡大叔趕茼牉s一起回來,家人正忙飯,未見炊煙起,家鄉的味兒仍如從前。
上集買菜,做飯,燒水,收碗,漿洗,灑掃。一天一天,這就是家裡的日子。嫂子總在忙碌,不是在灶上就是田裡,幾十年前,媽媽也是這樣進進出出的忙碌身影。天黑了,天亮了,天冷了,天熱了,春夏秋冬一輪一輪,光陰就這麼過來了。媽媽常常安靜坐荂A聽我和嫂子閒話家常,微笑不語。環顧家中擺設,老式的臉盆架,印蚋驤艀r掉了瓷的紅臉盆,有裂痕的桌椅,抽屜上的銅鎖,還有九十二歲高齡的老媽媽,這一切是那麼簡單,又是那麼古老,卻是世界上最溫暖可靠的避風港。
媽媽的視力已模糊,兩步開外辨不清對面是誰,卻能準確地認出自己的孩子。倚茪@樹紫荊花,媽媽笑容慈祥,輕喚一聲乳名--暖透心房,熱淚盈眶--「我的乖,回來了......」
山有多高,思念有多高,水有多長,牽掛有多長。不管走多遠,心心念念處,終是不忘:村莊,家,老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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