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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陸 蘇
春日遲遲。
這樣的時候，很想做回舊時的女子。躲在小樓內，填填詞、作作詩、彈彈古箏，特別是在樓台上繡繡花，讓水紅水綠的光陰從細細的針眼裡一絲絲地凝成了國色天香的牡丹或暗香浮動的梅花。
那些平繡、雕繡、貼絹繡、借色繡的手法不知是哪個女子冥想得來的靈念。舊時閨中女子足不出戶，卻能以十個手指的想像和出神入化的技藝，抵達美的故鄉。可惜的是那麼好的繡品大多只能在深閨寂寞地湮滅，為它喝彩的只有芭蕉、櫻桃、牆頭上的艷陽和天井裡飛舞的塵埃。
可到我們這會兒，縱有萬千狂想也枉然。只能在黑白綢面似的夢裡，以彩色絲線般的相念聊以安慰。雖癡愛繡品，可憐手藝已減法至只夠釘釘扣子。想要件繡花衣，也只能去買機繡速成的。機繡的衣衫雖一樣華美，卻少了一份熱乎乎的期待和憧憬。
有一件繡花的毛衫，大紅對襟，領圈和前襟繡滿了花，一穿上它，整個就是一花旦。記得那是個陰天，我斗膽穿着它上街，半條街好像都快塌了，不過我不肯定是因為驚嚇還是驚艷，總之動靜很大。
好太陽的午後，搬出雕了喜鵲登梅的紅木箱，讓那件明黃錦緞上繡着大花牡丹的裌襖出來透透氣。陽光下的牡丹閃着銀色、紅色、紫色和白色的光澤，一如豆蔻當初。
那一刻，被一件繡衣深藏在箱底的光陰，似乎突然如翠色封入美玉，也似乎一瞬百年地蕩漾回來。
就那麼坐着。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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