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覓一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的地方,小院柴扉,天高雲靜。紫藤在架上葳蕤,艷麗的波斯菊正開得洶湧澎湃。拙樸的老榆木長桌上,反扣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書,咖啡溫熱。毛色純淨的貓咪,懶懶地睡在陽光裡。不遠處,農家放養的雞或狗,不時鳴叫一兩聲。這樣的生活場景,溫厚而真切,也是許多膩歪在城市裡的人所朝思暮想的。
拜金庸先生所賜,家家有花、戶戶流水的雲南大理,成了實現夢想的上乘之地。行動派的人,一早就將之變成真實。密集在大理、麗江數以萬計的客棧,便是他們的傑作。我的朋友蔚小姐,也在其中。
蔚小姐熱愛旅行,是圈中的資深驢友,總是天南地北的行走,偶爾會寄張當地的明信片來。有一回,她在大理打了通電話給我,說在洱海邊的雙廊鎮,找到了一個極好的院子,推開窗戶,便是深藍色的洱海,眺望着層巒疊嶂的蒼山,是夢想中客棧的樣子,合同已談妥,租期十六年。
掛了電話,心裡冒出一片悵然。蒼山雪,洱海月,蔚小姐要去過神仙一樣的生活了,只是從此山高路遠,一起品茗溫書的時光,少之又少了。
很快,蔚小姐回到廣州賣了房子、辭了職,除了幾件喜歡的衣服、書和一摞唱片外,揮一揮衣袖,不帶牽掛地奔向大理。不出所料,客棧生意格外好,一年不到,風生水起客似雲來。長於經營的她,又租了一塊臨海的地,自己繪圖動手修建第二間客棧。
忙裡偷閒的時候,她仍然會雙肩背包,用一雙腳,從南到北,丈量着風景,快意着人生。有時候,她也會打電話來,說說客棧裡的事;有時她會冷不丁的問一句:「你什麼時候來大理看我啊,再不來就友盡絕交。」好吧,趕着去年底,休了年假,我依約到了大理。夜裡憑海臨風,茶香裊裊。說起這幾年客棧老闆娘的生涯,竟也是十分的不易。
仗着藍汪汪的洱海,仗着四季都朗朗的天,雙廊的口碑出去了。幾乎是一夜之間,帶着現金來開客棧的人,擠滿了雙廊的村村寨寨。粗略估算一下,兩三年的時間裡,從無到有,從少到多,巴掌大的小鎮裡,大大小小的客棧超過了兩千間,還有為數更多的農家小院,日夜趕工改建成客棧。
要施工的人家太多,鎮上的電力時常供應不足,不時就會停電。有一年除夕下午忽然停了電,幾個女服務生趕忙軟言軟語逐個跟客人解釋道歉。大過年停電,確實讓人抓狂,幾個在房裡喝酒的客人,不依不饒,口裡也是不乾不淨。有一個客人甚至走到前廳發酒瘋,狠命地把走廊上的椅子拋起來,砸向前台。正低頭烹製咖啡的小姑娘躲避不及,被椅背擊中了頭,當場被血糊住了半邊臉。
「我一下子就冒了火,抄起椅子就朝那個酒瘋子身上掄,結果被其他人給死死地拽住了。」即便事情已過去了快一年,在這樣安靜的夜裡,聽她語調平淡地說起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瘦若風竹的她,看似每天在朋友圈裡喝茶發呆曬太陽,終究免不了人間煙火、是非糾纏、打打殺殺。
還好,有人及時報了警,搗亂的客人被帶走,受傷的姑娘、客棧的損失最後都有所交代。
對了,蔚小姐開在洱海邊上的客棧,名字叫春暖花開。去的時候,倘若說是我的朋友,或者會有特別的折扣享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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