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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祝萍正刺繡肖像作品。 作者提供
尹樹廣
今年第一次參觀深圳國際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我喜歡在九號工藝美術館參觀時的感覺，可以安靜地在蘇繡、陶瓷和中國古典傢具等「國粹」之中流連忘返。
在蘇繡展區，一幅西洋靜物畫吸引了我的目光。淡粉色的玫瑰、橙黃的鬱金香、晶瑩的葡萄，作品層次分明，質感很強，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幅歐洲風格的靜物油畫呢。旁邊另一幅，表現的是一位虔誠的藏族老婦人，臉上的皺紋深如刀刻，胸前掛着佛珠、右手緊握法輪，藏人質樸善良的天性活靈活現。作者湯祝萍就坐在繡品旁，她個頭不高，眉清目秀，一張口便知是江南妹子。
在我印象裡，花鳥魚蟲是蘇繡的主要題材，像國畫一樣，講究寫意和意境，很難繡出西洋油畫的立體效果來。看着我一臉疑惑，湯祝萍告訴我：「我是用亂針法繡它們的。這是沈壽獨創的刺繡技法，能完整表現西洋油畫的質感。」
沈壽是清末人氏，被譽為中國的「繡聖」。沈壽原名雪芝，字雪君，一八七一年生於江蘇省吳縣一個古董商家庭。雪芝在家裡排行老五，從小隨父親識字讀書，家藏的文物書畫滋養了她的藝術天賦。她七歲學刺繡，八歲便繡成《鴛鴦圖》，十二歲繡成《秋雨月上圖》，轟動鄉里。清光緒十九年（一八九三年），她與浙江舉人余覺結婚，婚後盡心刺繡，士大夫爭相購買。光緒二十九年，慈禧過七十壽辰，余覺將夫人的《無量壽佛》和《八仙上壽圖》繡品送上北京。慈禧觀後大悅，特賜「福」、「壽」二字給余覺夫婦，雪芝得「壽」字，遂改名沈壽。不久，沈壽在自己豐富的繡藝基礎上，運用西洋油畫光影、明暗的色彩原理，革新中國傳統刺繡針法和色線用法，獨創了仿真繡，即亂針繡，使蘇繡技藝達到了一個高峰。
鴉片戰爭後，中國傳統工藝藝術深受歐洲影響，蘇繡也像中國瓷器一樣，經常描繪歐洲的人物風情，沈壽作品倍受西人青睞。她創作的《意大利皇后愛麗娜像》，曾作為清室的國禮致送意大利，引起轟動。作品《英女王維多利亞像》則參加萬國博覽會，獲得優等獎，被西方人譽為「神針」。
清末大民族實業家張謇對沈壽仰慕已久，幫助她創辦了南通女紅傳習所，更聘請她為所長。在那個時代，張謇與沈壽的愛情注定不會結出果實，但張謇執筆、沈壽口授的中國第一部刺繡理論和技法專著《雪宦繡譜》，卻奠定了沈壽「繡聖」的崇高地位，更見證張、沈二人長達九載的精神戀愛的傳奇故事。
湯祝萍是沈壽的蘇州老鄉，與成千上萬的繡娘一樣，心靈手巧，無師自通。她最早是一名售貨員，一九八八年拜蘇州市工藝大師顧歡文與陳娟琴為師學習緙絲工藝，並得到中國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王金山指導，技藝日臻完善，尤以刺繡肖像作品獨樹一幟，讓「歐風」在中國刺繡上勁吹。二零一三年，她繡製的《查韋斯與馬杜羅》，曾作為馬杜羅總統的訪華禮品送給對方。埃塞俄比亞總統穆拉圖、越共總書記阮富仲、坦桑尼亞總統基奎特等外國政要的肖像作品均出自她和其姐妹之手。
第一次參加文博會，湯祝萍便滿載而歸，她創作的《神眼》摘得文博會「中國工藝美術文化創意獎」金獎。交談中，她數次提到沈壽的名字，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在復興古老絲綢之路的今天，湯祝萍和她的姐妹們正用五彩絲線弘揚國粹，將蘇繡打造成中華文明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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