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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日前出席一家電台的深宵清談節目，話題是中國四大名著。以不足兩小時談論《紅樓夢》、《水滸傳》、《三國演義》和《西遊記》，當然甚為局促。
《三國演義》全名《三國志演義》，早期版本甚至將陳壽《三國志》的目錄列在書前。《三國演義》可以說是簡化版的《三國志》，再有許多藝術加工，不少段落赫然是照抄《三國志》原文和裴松之的註。二者的差別，在於《三國志》雖以曹魏為正統，卻處處隱隱約約的推崇蜀漢，並矮化孫吳；《三國演義》則以蜀漢為主，劉備代表仁、諸葛亮代表智、關羽代表忠、趙雲代表勇等等。清末民初四川李宗吾著有《厚黑學》，是正話反說式怪論的鼻祖。李氏自號「厚黑教主」，戲稱曹操心地黑而面皮不厚；劉備則反是，面厚而心不黑；孫權則既厚且黑，但是厚與黑都不徹底，於是三人勢均力敵，導致天下三分。後來司馬懿既厚且黑，集曹劉兩家之長，於是奠定三國盡歸司馬氏的基礎。參照「李教主」的讀書心得，再去重讀《三國演義》，應該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李教主」的確是有心人，正話反說，明面宣揚厚黑，實是譴責公職人員行厚黑以謀私利。李氏強調為公不妨用厚用黑，又提出以黑破厚，以厚擋黑，深得中國傳統思想中陰陽制化的三昧。
小查詩人查良鏞（筆名金庸）曾有言，打算以孫吳一方的角度去寫一部三國歷史小說。他是浙江海寧人，江浙是孫吳故土，江南文人欲為前代鄉賢討回公道，美事也。可惜只聞樓梯響，不見有人來。或許小查覺得挑戰羅貫中並不容易吧！他不願意讀者「粉絲」講「金學」，以免跟「紅學」競爭，現在放棄挑戰「羅派三國學」，遂令孫吳本位的三國歷史小說「難產」。
小時候初接觸《三國》，是到香港大會堂公立圖書館借閱白話簡本和連環圖。那一套連環圖是香港書商翻印早年內地出版的作品，畫工細膩、古意盎然，現時市面上仍然有售。上了中學，才讀《三國》原文。
上世紀九十年代，因為玩日本光榮公司研發的《三國志》電腦遊戲，重燃了對三國歷史的熱情，買了中華書局點校一套五冊的《三國志》，總算從頭到尾粗略翻過一次。小時候讀《三國演義》時的許多不解的謎團都找到了答案。例如，關羽之失荊州，小讀者必定不明白劉備、諸葛亮因何不派趙雲回荊州幫手，反正平定漢中之後，一身是膽的常山趙子龍似是投閒置散。多了解歷史真相，才知道《三國演義》加重了趙雲的戲份，其實他一直是劉備的侍衛長，早期的地位有點似曹營的許褚、典韋。到了諸葛亮掌權北伐之時，趙雲還不過是負責率領一路偏師，並未重用。
當然也少不得禚夢庵先生的力作《三國人物論集》和《三國人物論續集》。當初加入「琴台客聚」，就在此間發表了好幾篇以三國人物為題材的雜文。
今天小朋友因何要讀《三國》？其中一個原因是讀《三國》可以作為讀《三國志》的前導，也是讀《二十四史》的熱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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