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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野秋
香港書展每年必去，已堅持了十幾年矣。
今年的書展主題是：「從香港閱讀世界．一讀鍾情」，這句話用在香港書展再恰當不過，因為在這裡，兩岸三地作家的作品被悉數收齊，大家都在維多利亞海灣這裡接受讀者的檢閱，有各種眼神：苛刻、喜愛、漠視和熱切，當然是「一讀鍾情」。
每個七月都有七天的狂熱，讀書人在這一周絕不孤單，最高興的還是主辦單位香港貿易發展局，每年都是旺丁又旺財。旺丁是指入場人數萬頭湧動、年年翻新；旺財是指進場的人搶書像不要錢。不過，書商方面依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因為門庭若市和門前冷落者壁壘分明。
而最誘惑讀者的是書展的打折書。從第一天起就有書商打出「一百元一包書」，就是給你一個袋子，你能裝進去的都可以以百元提走，有人提了二十多本，更有牛人竟塞進三十本新書。還有出版公司在最後一天把雜誌降至一百元十八本，在書展最後半小時，更降至「二十元任執」，結賬時皆大歡喜。
每年書展備受關注的是「年度作家」，今年選出的年度作家是李歐梵，以表彰他過去半個世紀在文壇的成就。李歐梵在全球華人文化學術界聲名斐然，今年的「文藝廊」以圖文實物等各種手段，全方位揭秘了這位文化大家的學術成果。
遂想起我與李教授幾年前的一次接觸。那是在二零零六年的十一月，當時深圳讀書論壇請李歐梵先生來做場演講，因為我負責與他聯繫，便去香港接他，當時他和太太李玉瑩住在城市大學。李先生隨和、儒雅，完全沒有名教授的做派，倒也吻合了我在讀他的文章時的想像。不過，那次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倒是他與太太的恩愛。那天清晨，從九龍塘城市大學公寓一坐上車，李先生就和太太說起了「情話」。「二李」之間抓住一切機會，猛烈向對方示愛，毫不給對方喘息之機，我當時覺得，就是蜜月期的夫妻也不過如此，何況是六十五歲的「老夫老妻」？
等到講座結束後，一幫人去酒吧小酌，我向李先生表達了我的羨慕，他告訴我：「我們夫妻倆，都是有過失敗的婚姻經歷，老了走到一起，才明白什麼是愛情，才懂得珍惜。你知道嗎，我們什麼時候最幸福？那就是在家裡，我倆一人在一間房裡寫東西，忽然同時放下手上的筆，朝着對方大呼一聲：『老公、老婆』，這就是幸福。」聽了這番話，我一下子讀懂了他們的黃昏之愛。
書展帶有兩岸三地同場競技的味道，我也特別留意內地作家和作品的狀況。而每次中國出版集團及其他內地出版社的展位，都被我一次又一次反覆光顧。但略感失望和遺憾的是內地專區卻乏人問津，大多書客僅成為匆匆過客。我問了一個工作人員，他苦笑着說，賣得不好，他也不知原因。一邊是莫言的書堆前很冷落，另一邊是一本《香港攝一圈》的攝影集前排着長隊。我當然不能據此判斷香港讀者的水準和品位，只能從欣賞習慣、口味方面找答案。
後來一個香港朋友跟我說的一番話，讓我稍稍有了點認識。當時議論起香港讀者的閱讀興趣，他說香港讀者獨立得很，基本上不依靠暢銷書榜買書，而且相對比較理性、務實，過於沉重的東西不受青睞，過於被包裝的東西也會起反效果。
內地作家的書賣得最好的要屬余華和馮唐，尤其是馮唐的《不二》，佔盡風頭，稍稍給咱們挽回點面子。但香港書展最讓我喜歡的一點就在於，無論對什麼書都一視同仁，賣得好的、賣得差的，都比肩而立，差別只在各書堆前排隊的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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