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康民
我所主持的學校正在大裝修,因為放暑假,空無一人。只因我年邁無力與師生結伴遠遊,每天還是照常到辦公室看書寫稿。
但裝修常常發生巨響,磚石紛飛,仿如戰場,令人感到類如抗日戰爭時的情景。
抗日戰爭初起,我讀初中,日機時來轟炸。一有防空警報,便要離開課室走進地下室。不少課程斷斷續續,有些基本知識只能靠自學得來。
後來又再跋涉步行,去到普寧三都讀高中。學校是從汕頭搬來的名校,因位處山區,甚少日機轟炸困擾,後又再去坪石山區讀大學,也甚少日機來襲,直至日寇要打通粵漢鐵路線,從湖南和粵北合圍。坪石告急,我們才徒步走避粵東梅縣,直至抗戰勝利。
從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八年抗戰,正是我的中學和大學上半部就學時期。戰爭環境,未能安心學習,但也鍛煉了個人的應變能力和自學習慣。這個期間,我讀了許多「雜書」,從中國四大名著到歷代名家的筆記,如《閱微草堂筆記》和《聊齋誌異》,到《曾國藩家書》以及《秋水軒尺牘》,都是在這個時期閱讀的。而我對文學的愛好,也是這個時期養成的。
原本我應該去讀大學的文學院,但遵照先父的教導,還是學點「實學」的好,將來好為新中國的建設服務。他是和魯迅的觀點一樣,不想自己的兒子當個「空頭文學家」。
如此這般,我便選擇了化學工程。
但陰差陽錯,畢業後卻去當了教師,以教育為終身職業,一幹便近七十年。
我沒有後悔。古人說弟子三千,我的學生至少有三萬,特別是一些老校友,我教過的老校友,都常來探望,而且執禮甚恭。有的人立業於外地,都常邀請我前往作客。過去遠遊美加英澳等地,都有校友陪同導遊,近年只遊近鄰國家,但旅居日本、菲律賓的校友都熱心作伴,內地的更不用說了。不久前當大閘蟹季節到來時,已經有校友力邀偕赴上海一遊並吃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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