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司馬光對書珍之重之。
他有一套閱讀法則。
翻閱書頁,他用大拇指端和食指端挾着每一頁紙。
總之,翻動每一頁書,盡量避免摺皺、觸到書頁:
至啟卷,必先視几案淨潔,藉以茵褥,然後端坐看之, 或欲行看,即承以方版,未嘗手汗沾漬,以觸其腦。每看竟一版,即側右手大指,面襯其治,而復以次指,面捻而挾過。故得不致揉熟其紙。......
司馬光的讀書法,在今天來說,相信已絕跡了。
他愛書的熱熾程度,相信也無人與之倫比,可稱得上古往今來書癡。
能讀書,才會愛書,深愛書,才知書的珍貴。
至於提起愛書、藏書,歷史上還有一個反面例子-
話說明世嘉靖年間,江蘇省松江縣有一個名叫朱大詔的書癡,平生以搜集善本、初版書為樂。
某日朱氏打聽到蘇州某戶書香門第,珍藏乙套宋刻板袁宏《後漢紀》,見獵心喜。
這部書共三十卷,不但刻工、印工均臻善美,而且用古錦玉籤裝裱,美輪美奐。
這套書還有宋朝三位名臣陸放翁、謝枋得和劉辰翁先後親筆批寫的評註,彌足珍貴。
朱大詔知道這套書價值不菲,決不是金錢可以買到。
為獲得這套書,他便不惜用「美人計」打動對方。
朱大詔以自己美麗的愛妾,向對方提出交換三十卷《後漢紀》。
美人當前,對方為之怦然心動,答應所求。
朱氏愛妾獲知後為之心碎,臨別在牆上留下四句詩:
無端割愛出深閨,猶勝前人換馬時;
它日相逢莫惆悵,春風吹盡過傍枝。
朱氏愛妾詩中所說的「前人換馬」,典出自蘇東坡的真人真事。
蘇東坡當年仕途受挫,被貶到黃州,為怕愛妾青娘受累,便把她與一位姓蔣的好友換馬,青娘得悉,口占一詩,以頭撞樹身亡。
朱氏以愛妾換書,純是出自物慾,他不僅是書癡,而且是「書昏」-見書以致昏頭昏腦也。
書,與輸同音,本是此時此地避忌的字眼,眼下提起它,便無休無止,欲罷不能。
有一年在上海老作家柯靈的書房,看到一副對聯,印象深刻,曰:
讀書心細絲抽繭,練句功深石補天。
這是清代名書法家張廷濟寫的。
這副對聯突出讀書、寫作的最高境界。
我想,今人能達到以上境界的,戛戛乎其難矣。
明人謝肇浙曾慨歎道:
「好利之人多於好色,好色之人多於好酒,好酒之人多於好弈,好弈之人多於好書。」(《五雜俎》)
在酒、色、財氣、弈棋、看書的五好之中,書是最末一位。
在現代社會中,好書者可謂鳳毛麟角,已是一種異常冷僻的嗜好,更無從提起了。 (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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