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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縷述民國舊事,值得一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今時今日,入職大學如無博士頭銜,實是難之又難。於是,有意栽培莘莘學子者,莫不千方百計要弄一個回來;已經得入門檻者,也須馬上攻讀,否則無升職機會。
當年我在報界工作,因緣際會,得一博導垂青,招為弟子;其時一心只為求學問耳,也無別意;做報紙,又怎需什麼博士!當年,有一同事兼教於某學院,被告知再得不到學位,對不起,合約無得再簽。想不到,「貪玩」如我,論文全票通過;可憐那位一心有所求的同事卻「肥了佬」,教職最終丟了。由是我想,「博士」真的那麼重要?錢穆有嗎?饒宗頤有嗎?後一輩如盧瑋鑾(小思)有嗎?
再往前推,推到民國時期的「讀書種子」陳寅恪,他是「博士」嗎?根據各方資料的答案是:不是。甚至是,連一張文憑都沒有。他先後求學於日本巢鴨弘文學院、德國柏林洪堡大學、瑞士蘇黎世大學、法國巴黎政治學院、美國哈佛大學,經歷多載遊學,只求學問不求學歷的艱苦學習,他通曉了蒙古語、藏語、滿語、日語、梵語、英語、法語、德語、巴利語、波斯語、突厥語、西夏語、拉丁語、希臘語等十餘種語言的能力,尤精梵文和巴利文。學問之博名聞於友儕;一九二五年回國,胡適向清華大學力薦,並云:「陳先生的學問勝過我。」沒有博士銜頭的陳寅恪,就成了清華的「國學巨頭」。另如胡適推薦的沈從文,何嘗有學位?
不過,近讀智效民的《民國舊夢》(北京:新星出版社,二ま一四年二月),其中有篇〈陳寅恪是否獲得學位〉,提出了兩種說法,一是他的侄兒陳封懷一九八ま年的回憶:
「他在歐洲,特別是對英、德、法語言文字學術,有了深入的理解。他在這三個國家得了三個學士學位。」
這是「學士學位」,不是「博士」;而說法也成疑,因為陳寅恪從沒去過英國求學。另一說法也是來自陳寅恪另一侄兒陳封雄一九九ま年說的:
「寅恪叔被人們尊稱為『教授之教授』,而他本人終其一生連個『學士』學位都沒有。他在國內的學歷是『吳淞復旦公學畢業』,那時(1909年)復旦公學還不能算是正式大學,也不授予學位。」
智效民說:「二人都是陳寅恪的侄兒,又都是從陳氏那兒聽來的。究竟誰是誰非,殊難判斷。」其實,根據上文所列的陳寅恪求學足跡,陳封懷記憶有誤,不可信;陳封雄的較為有據,他曾問陳寅恪:「你在國外留學十幾年,為什麼沒得個博士學位?」陳寅恪答:「考博士並不難,但兩三年內被一具專題束縛住,就沒有時間學其他知識了。」陳寅恪強調,他二十歲到德國時,就立志要盡量多學幾種語言文字和尋知識找資料;至於有沒有學位,並沒放在心上。
陳寅恪對這些虛銜視如泥塵。
民國時代,是個重學問輕學位的時代,大學任人唯才。陳寅恪有幸生活在那個時代。換了今天,為求一職,非買個劣等博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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