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慧軍
兒時，在夏日的蠡湖淺水灣游泳是一件十分怡人的事情。與大伯父家的三個兄弟像捕魚的鷺鷥似的一個個迅猛地扎入淺水灣摸螺螄、捉魚蝦，不一會兒，從家中帶來的兩隻大木桶盛滿了太湖的特產：花斑魚、大湖螺、青腳蟹、白浪蝦、湖蛤子......祖父在岸邊用慈祥的目光搜尋着我們的一舉一動，生怕我們突然在某一刻會消失在他的視野裡，而我們在湖水中從晌午時分直玩耍到夕陽落入湖中。當漁家晚歸的小舢舨像一隻隻企鵝一樣飄浮在太湖水域靠近夏角邊那個淺水灣的時候，祖父便呼喚着我們的乳名。上了岸我們便兩人一組用竹扁擔扛着滿滿兩木桶太湖特產走上回家的路，儼然像凱旋歸來的戰士。太湖像一位養育過許多美麗孩子的偉大母親，把造物主恩賜給這片神山聖水的豐厚饋贈孵化成我們童年的綺麗夢想，於是在充滿詩意的世界裡便有了靈犀脈動的魅力和五彩繽紛的憧憬。
我尋覓着故鄉兒時的那個湖邊老宅，無法復原的老宅只能在腦海中漸顯兒時的印痕：爬滿青藤的土石牆上有幾隻游動的蜥蜴，夏日純藍的天空下有一群「嗡嗡」飛舞的野蜂，用鵝卵石堆壘起來的圍柵內有三株桔樹，桔樹的枝椏上掛着零星幾隻瘦弱的果子；一口四季溢滿淡水的井永遠洞開着，夜晚看漫天的星星在井中遊蕩。記得一個月明風清的夏夜，我隨大伯來到夏角邊那個淺水灣守夜，攀登上荒蕪的內湖岸堤，只見圍網、魚簍、蟹籪星羅棋佈，一盞盞若明若暗的漁家燈火高懸在用蘆葦挑起的望風台上；夏夜的風夾捲起清涼涼的太湖水氣浸潤着肌膚，有一種涼爽的質感漫過全身。待到啟明星隱退的辰光，波光粼動的湖灣經過一夜的沉睡，當它睜開惺忪的眼睛時，像一位美人躺在太湖的臂彎中；此刻朝陽便從東方的蠡湖中央冉冉升起，絢爛的霞光中隱約傳來漁家女子清婉的歌聲。那些棲息在湖邊林木叢中的鳥兒便戛然停止了躁動，一個個側着耳朵彷彿在聆聽太湖聖水流動的音韻。而大伯把圍網收起，一簍簍銀色、褐色、灰色的魚、蝦乃至烏青的螃蟹收入艙中，小舢舨壓着沉到水面的尾艙劃向錫城的早集市上；吆喝聲中，不多一個時辰便把一夜的戰利品全部售罄。如此美好而令人留戀的一個個太湖之夜讓夢想的漣漪騰起縈繞故鄉的真摯情懷。
大伯家的三個兒子都已立業成家。各家在蠡湖區開有店舖，每家新穎的別墅式小洋樓現時的區位價都不會低於五百萬元；我詢問年屆九旬的大嬸：那些圍網、魚簍藏匿何處，大嬸瞇縫着雙眼道：「還要那些幹啥？」而今，兒時守魚的夏角邊那個淺水灣早已成為錫城蠡湖秀水花園別墅區的水上樂園，點綴着顆顆光彩奪目的「太湖明珠」；昔日湖濱的淺水湖灘已成為中國太湖水產養殖研究所的實驗區，在一方方、一格格網箱隔離帶內，各種魚兒在清洌洌的湖水中歡蹦亂跳，凌波騰舞。
夏日的太湖靜若處子，午後的艷陽折射在太湖明珠大道以南的浩瀚水域，湖面微波不興。清悠悠的太湖水流淌了千年萬年，欣逢盛世，湖闊潮平，千帆競發，民阜業興。一群鷺鳥蜻蜓點水般貼着湖面飛翔，忽兒停歇在太湖水域的一方，忽兒作飛翔狀，翼翅激濺起朵朵色彩斑斕的浪花；湖畔林木葱蘢，百花爭艷，太湖大道兩側的紫藤、杜娟、山茶......各種花兒或紅或紫，或藍或黃，被陽光幻化成奼紫嫣紅的一道道彩縺，把太湖大道那廣闊的湖邊休閒園點綴成一道道美不勝收的旖旎風景。時過境遷，湖濱邊的高巷里社區而今已成為充滿生機與活力的新時代的縮影：聳立的樓宇，閃耀其古典與現代的美麗和富足；寬闊的柏油路，鮮花錦簇的隔離帶把湖濱裝扮如太湖仙子；明亮整潔的太湖休閒廣場，在夏陽的照耀下飄逸着鳥語花香；波光粼粼的太湖水域，風動帆影，鷗鳥點水，魚翔淺底。寥廓的蒼穹下，三山、蠡園、黿頭渚、梅園裝點在錫城段太湖水域，似一顆顆璀璨的明珠。
夏夜走在漫天星辰的太湖大道上，一盞盞五彩繽紛的霓虹燈與鑲嵌於太湖畔的顆顆珠璣彷彿要與長天一色的太湖媲美。而沿太湖文化強市的詮釋則讓太湖的底蘊更彰顯出華麗的丰采：太湖明珠、唐城，三國城、水滸城，統一嘉園......太湖東、北、西沿岸和湖中諸島，為吳越文化的發源地，有大批文物古蹟遺址，如春秋時期的闔閭城、唐代寶帶橋、宋代紫金庵、元代天池石屋、明代揚彎一條街......如果說浩瀚的長江孕育了炎黃文化，那麼鍾靈毓秀的太湖則繁衍了吳越文化，而吳越文化的歷史淵源融入長江，便成為長江文化的搖籃。也許，這種文化的時代特質永遠像太湖之水那樣清澈而純真，不時像一盅盅醇暢的老酒，用太湖的聖水、太湖的靈魂釀造，酣醉過多少遊子情牽魂繞的故鄉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