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正如故宮後人歐陽定武所說的:「文物『南遷』奇蹟,是一場舉國合力。」
「它絕對不是一個博物院院長、幾個知識分子就能做到的,那個時候,有軍隊護衛,有人民支援。」
他告訴記者,文物運出北平時,每節車廂都有軍警,火車經過的每個分段,地方都會派出軍力,一些路段還設有騎兵,沿路跟着火車跑。
「到了樂山,存放文物需要佔用人家的祠堂,幾個村子的族人沒有二話。」
他說:「包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招募工人、找船、談價這類事,很多地方百姓都會包下來,他們也覺得這是責任。」
這些價值連城的文物落在老百姓手上,竟無一人心懷妄念、貪念,而是一心一意地珍之重之地予以保護。
當年告別樂山安谷鄉村民時,為答謝當地老百姓無私的義助,馬衡帶來了親自手書的「功侔魯壁」木匾六塊。
木匾上端蓋了「中華民國國民政府印」,分別贈予曾給南遷文物提供庇護的朱潘劉三氏祠、宋氏祠、趙氏祠、陳氏祠、易氏祠和梁氏祠六座祠堂。
「功侔魯壁」典出秦始皇焚書坑儒。
為搶救中華文化,孔子的九代孫將禮記、尚書、論語、春秋、孝經等儒家竹簡,藏於曲阜孔府的一堵牆內。
到了漢武帝時,魯恭王劉餘擴建宮室,拆牆發現之,使儒家經典得以後傳。
「侔」,在古漢語中是「比」的意思。
「功侔魯壁」,意為保藏故宮國寶的功勞,可以與魯壁藏書相提並論。
換言之,馬衡手書的「功侔魯壁」,是將樂山安谷鄉人民護寶的行動,與孔子第九代嫡孫孔鰣在家中牆壁夾縫裡保存聖人書籍的功勞相媲美。
幾十年後,特別是文革,無論城市還是鄉村,不少古蹟文物被人為的摧毀坍塌,安谷鄉的祠堂也因而廢敗、消失,六塊木匾或被毀棄,或被鋸斷,已面目全非了。
二零一零年,年逾古稀的村民王聯春和劉文龍靠自己出資重建了朱潘劉三氏祠,闢為故宮南遷史料陳列館。
他們和安谷老夥伴們四處尋找文物南遷時留下的物件兒,其中有丟了壺蓋的白瓷茶壺、銹漬斑斑的燭台......還有三塊「功侔魯壁」木匾的局部,恰好可以完整拼出「功侔魯壁」四個字。
王聯春還從樂山市檔案館複印到了故宮先輩歐陽道達於一九四六年離開那裡時留下的感謝信:「......本院遷儲貴縣轄境安谷鄉文物,感荷貴縣政府始終愛護,並於典守事宜隨時惠予指導。八載於茲,文物賴以安然無恙,而先後移運工作,復存熱心協助,藉以利便進行......。」
更叫王聯春驚喜的是,他還收到了歐陽道達的兒子歐陽定武從北京寄來的南遷文物老照片和歐陽道達先生生前用過的毛筆。 (「戰時故宮文物南遷記」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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