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與空間：走近列子

■馬承鈞

3月12日，中原一派風清氣爽早春景象，筆者與一眾作家驅車鄭州東郊圃田--這裡長眠着我國古代著名思想家、哲學家、文學家和道家先祖--列禦寇。

汽車沿城際高速奔馳，第一站來到大孫莊，現屬鄭州經濟技術開發區，列子墓就在此。

史書云，列子墓前有潮河、後有丘陵，棗林圍村。滄海桑田，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列子墓了。

墓園迎面是座贔屭馱着的三米多高大理石碑，上鐫列子浮雕像和太極圖。小院窄長，森森松柏在早春二月尤顯葱翠。

堂屋掛有「河南省御風列子文化研究院」牌子，50來歲的院長陳國勤上前陪我等參觀。院中立一古碑，上鐫「鄭國時人列子之墓」，楹聯「隱居圃田四十載，澤林神州八方人」，橫批「古今仰止」。推開左側一扇小門，便是饅頭狀的列子墓，一人多高，周長十餘米，墓碑刻「先源列禦寇之墓」，係明代所立，蠅頭小楷密密麻麻，長年風雨剝蝕，碑文已難辨認。春草萋萋中發思古之幽情，令人扼腕。

鄭州市雜文學會會長慎廷凱是著名報人，對中原人文深有研究。 慎君說：「明萬曆八年(1580)監察御使蘇民望巡視河南來過圃田，見墓園破落，下令奉直大夫知鄭州事許汝升劃地40畝重修列子祠，並立《重修列子祠記》碑石。」陳國勤院長點頭道：「古人習慣在大學問家姓氏後加『子』字，以示尊敬，列禦寇就尊稱『列子』。他是俺大孫莊家喻戶曉歷史名人，村民稱他『老列』、『列子爺』，可惜如今墓園只剩半畝了。」

園內立有廿餘通石碑，有當代大詩人賀敬之所題「中國列子碑林」，老革命家李銳墨寶「翰苑千秋」，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韓啟德手書「愚公移山造福中國」，以及張海、唐玉潤、黃居正、朱忠寶、唐國強等書法名家和文化名人題刻。

陳國勤說，這些墨寶是他與列子文化研究院名譽院長、書法名家朱忠寶和列子小學校長吳建增多年奔走求索集納所刻。原計劃建列子碑林，因墓園太小，大批碑石只好暫存倉庫待墓園擴建再說了。

著名評論家陳魯民教授撫着碑刻感慨道：「列子是大思想家、大文學家，他留下的文化經典篇篇瑰寶，雋永味長發人深思。其寓言比古希臘的還早兩百年，堪稱『世界寓言之父』勒！」

步出墓園，憨厚敦實的吳建增陪我等參觀列子小學。

鐫有「高山流水」四字的巨大乳黃色景觀石迎面而立，令人感佩這位集文學、哲學、科學、醫學和音樂、宗教於一身的文哲巨擘歷史地位。吳校長說，景觀石係鄭州經開區文教局局長唐保華提議，於列子小學成立時建立，時任村領導陳國勤、喬東城等人捐助，朱忠寶親書，表明學校以聖賢為師、經典為友的文化自覺。

正值雙休日，我們無緣傾聽小學生吟誦《列子》讀書聲，卻觀賞了校園「列子文化長廊」。但見《小兒辯日》、《列子學射》、《薛譚學謳》、《杞人憂天》、《愚公移山》、《高山流水》等列子寓言繪成圖文並茂的壁畫，令人耳目一新。吳建增說：「列子很『接地氣』，他將深奧的哲思編成故事，篇篇針砭時弊，精彩絕倫，明代大作家馮夢龍稱他是小說鼻祖哩！」

是日恰逢植樹節，又是偉大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日。著名文化學者、鄭州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趙富海道，孫中山很早就有「中國欲強，須急興農學，講究樹藝」之論，辛亥革命後更欲大規模植樹造林、推行農業現代化。為紀念孫先生，國民政府將其忌日3月12日定為植樹節，沿用至今。

學校正搞植樹活動，我等極願參與。大伙隨吳校長來到列子國學幼兒園，在後院一片空地上揮鍁挖坑，栽下一株株杏樹。吳建增笑道：「今天很有意義啊，這裡將建一個列子文化講壇，屆時還請諸位來授課哪！」

吳君又率眾前往鄰近的圃田村遊覽列子祠。理事會掌門人張金貴、楊國安和圃田小學張哲勝校長等陪同參觀。趙富海眼睛一亮，揮手道：「鄭州古八景中『卦台仙境』、『圃田春草』就在此地耶！清代知州張鉞有《卦台仙境》詩云『辭粟遺榮善自全，冷然一語寄真詮。西遊也在人世間，贏得千秋強號仙。』當年這裡是個高崗，狀若八卦，列子常登崗觀景，看星相、舞刀劍，聊天對弈、講經論道......」

進祠就是御風台，高三層，列子御風塑像赫然聳立，黃羅傘、上天梯掩映花木，古樸靜謐中不乏盎然生機。雜文家吳建國邊拍照邊說：「御風即駕風而行，相傳列子得道成仙後，從圃田御風遊八荒，所到之處草木復甦生機勃勃，晚年他羽化升天，列子祠和御風台是對先賢的緬懷！」

「列子的功績早已家喻戶曉！」吳校長打開話匣子：清光緒年間鄭州學正朱炎昭曾在此寫下七律「矯矯仙才總自豪，御風一去其徒勞。先天卦向龜文衍，拔地台因鶴駕高......」趙作家點燃一支煙，緩聲道：「雍正時有位鄭州人侯爾梅，也寫有《登御風台》：『昔讀冷然句，今登列子台。閬風春草綠，姑射野花開......』」

「古賢詠列子詩文多了去了！」 陳教授順勢道出一串佳句：「列子居鄭圃，不將眾庶分」(李白)、「雲是淮王宅，風為列子車」(劉禹錫)、「列子御風殊不惡，猶被莊生譏數數」(蘇軾)、「我不如列子，神遊御天風」(陸游)、「列子御風猶有待，鄒生吹律強生春」(范大成)、「方朔竊桃何處入，只應列子御風行」(舒岳祥)、「我欲乘空呼列子，月明何處起蘋歌」(陳允平)、「乘風列子，列子乘風」(盧摯)。

「嗯，大凡不羈之才，必能千古傳頌！」慎廷凱會長沉吟道：「列子的大智慧和他悲天憫人情懷，是我們民族精神寫照，毛澤東都敬重他呢！」 陳教授說：「我們今天解讀列子，須從古老寓言中讀出其現代意義，對當下社會作全新的思考！」吳建國感同身受道：「愚公移山、杞人憂天等故事今天仍有足夠的現實意義啊！」趙富海對陳國勤、吳建增說：「列子拒絕功名沉寂鄉里數十載，是傑出的平民哲學家，你們以民間力量弘揚列子文化，利國利民功在千秋，值得學習啊！」

告別列子故里，我想起馬克思一句話：「每個時代都需要自己的傑出人物，如果沒有，也會創造出一個」。列子就是孤獨和苦難創造出的一代偉人。他的學說是先秦思想文化史一座豐碑，也是啟迪人生、匡扶正義的智慧寶典。今天他成為鄭州的名片，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是鄭人的榮幸。我們弘揚列子精神，就是提升中原文化軟實力，意義深遠。我期待中原作家打好「列子牌」，用手中妙筆為延續城市歷史文脈、建造文化強國再續新功。

眾人擊節稱是，筆者詠出一詩：

早春二月圃田行，

列子故里憶至聖。

哲思超人御風立，

煌煌睿智越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