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蒲繼剛
朋友樂君是個成功人士,掙了一些錢。人們都以為他要繼續把事業做大,沒想到他卻在前幾年把公司賣掉,與妻子、孩子回到襄陽市的農村老家,把以前的老房子重新大建了一下,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鄉村人。前幾天,他邀請我到他的新家去玩。
一棟漂亮的兩層小樓,一個寬大、精巧的農家小院,小院的右邊還有一個池塘,池塘裡則種着一些蓮藕,碧綠的荷葉在六月的天空下亭亭玉立,一群鴨子正在池塘裡游曳,這就是樂君在農村的新家。小院很寬敞,裡面則養了四條狗、兩隻貓、一群雞、一群兔,對了,還養了幾隻羊。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一個四歲大的男孩正和那幾隻羊玩得不亦樂乎。
我非常感慨,說道:「樂君,你真正成了莊園主,就像詩歌裡寫的那樣,『生一群娃娃,養一群羊』,真是像神仙一樣。」
樂君說:「莊園主談不上,神仙更是談不上。但我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詩、書、美酒、大自然,這就是我與家人嚮往的生活。我奮鬥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快樂的生活。我不會像許多人那樣,奮鬥來奮鬥去,不知道自己奮鬥是為了什麼,忘記了生命本來的目的與意義。我認為,靠近大自然的生活是最本真的生活,也是最美最快樂的生活。唐朝,唐朝的詩人,像唐朝的詩人那樣去生活,是我最嚮往的。我不可能回到唐朝,但我可以盡量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多美妙的想法,多詩意的人生境界。
我感慨道:「說的太好了!但直到現在,還有一些人理解不了你的行為。他們以為賺更多的錢,當更大的官,有權有勢,擁有香車、美女、豪宅,一擲千金才是最好的生活。」
樂君又說道:「你說的不錯,這是許多人淺薄的想法。這有太多的社會原因。社會的價值取向導致了人們拚命攫取金錢與權力,佔有更多的資源,卻不懂得什麼是幸福。他們不理解就不理解吧。但我希望自己這種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能更多地影響一些人。」
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中午的飯菜非常豐盛,除了魚是漢江裡產的外,其他的食材基本上是樂君自己養的、種的,或是當地的野菜。有乾香椿炒雞蛋、竹筍炒肉絲、紅燒土雞塊、芋頭燒兔肉、蒸拌馬齒莧、涼拌荊芥等幾個菜,味道也很不錯,純粹的有機食品,自然風味。喝的是樂君自己釀的黃酒。
樂君說:「繼剛,你想不到吧。我現在還學會了釀黃酒。來,你先嘗嘗。」樂君一邊讓我嘗酒,一邊還吟誦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襄陽人釀的黃酒非常有名。襄陽黃酒呈乳白色,口感甘甜而略帶點微酸,是營養佳品。我喝了點,味道確實不錯。我讚歎道:「真好喝!樂君,你真了不起,不光學習好,能賺錢,而且還會釀酒,養羊、養雞、養鴨......你是不是除了不會生孩子外,什麼都會呀?」我的話讓他們哈哈大笑。樂君說:「什麼都會談不上,但像唐朝人那樣生活,我倒可以學會。」
又說到唐朝,樂君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樂君說道:「唐朝人非常大氣、浪漫,他們想吟詩就吟詩,想舞劍就舞劍,想喝酒就喝酒。他們不光思維開闊,率性而為,而且上馬能擊胡,下馬可吟詩。那真是個輝煌的時代,社會風尚還引領着人們的精神,走向藝術與思想的巔峰,走向盛世......」樂君說得很激動,後來又微微閉上眼,說道:「唉,現在國人的精神、身體、思想都墮落了......」
吃完飯後,我們來到漢江邊上。漢江似玉帶般從天邊流淌過來,又流向天際。草地上,六月的花兒開得好艷。成群的牛羊在漢江邊的大堤上吃草。江邊上垂釣的人們支着碩大的太陽傘,而江中打魚的小舟正緩緩行駛......
「多美的風景呀,多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呀!」樂君叫道。樂君又說:「孟浩然從這裡走過,喝酒、吟詩;李白在這裡洗過腳,寫過詩;杜甫在這裡頓足捶胸,吟歎人間的疾苦......」他揚起手臂,讓江邊的風盡情地吹拂着自己的頭髮、臉頰,似乎要和唐朝的那些詩人們擁抱。我看見了一個40多歲,卻像孩童一樣袒露着自己的童心和純真的人。這才是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帶給他的快樂人生。我知道,在這美麗的漢江邊,他已經放下了人世間的煩惱、愁苦,盡情地享受着他說的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
樂君在盡情地享受着他說的靠近唐朝的詩意生活,這詩意的生活也許離唐朝的詩意生活還比較遠,但我們這些在滾滾紅塵裡艱辛度日的人離那個目標更遠。但願我們都能離那個詩意的唐朝生活更近一些,所有的制度、文化、生活都能讓我們離那個那個詩意的唐朝生活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