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贛詳談創作過程。 帥誠 攝當26歲的貴州青年畢贛，略微有些緊張，走向第52屆金馬獎頒獎台時，他便為這個華人世界極具影響力的電影頒獎典禮創下了一項紀錄：最年輕的金馬獎最佳新導演得主。
相隔近8個月，他帶着該得獎電影《路邊野餐》來廣州點映。觀影期間，觀眾獲配備藍牙耳機，邊看邊同步聽到詳盡解說。對於這新奇的手法，他接受本報專訪時回答得輕描淡寫，稱觀眾第二次看時，借助解說可更全情享受。
事實上，這部電影現時才在全國上映，畢贛卻早已野心勃勃為觀眾看第二遍，做了充足的準備。■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趙鵬飛、胡若璋、帥誠 廣州報道
在1989年畢贛生於貴州凱里，山西傳媒學院08級編導專業畢業。2012年，他拍攝的短片《金剛經》獲得香港ifva電影節特別表揚獎。2015年他的第一部長片《路邊野餐》，為他贏得了瑞士盧卡諾國際電影節「當代影人」競賽單元最佳新導演獎和最佳處女作特別提名獎兩項大獎。當年年底，憑借《路邊野餐》，他又斬獲了第52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和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台北金馬影展亞洲電影觀察團推薦獎，以及第37屆法國南特三大洲國際電影節最佳電影「金氣球」獎。
敞開心扉看就好
《路邊野餐》講述的是一個叫陳升的中年人，在一個空間裡，他夢境般遇到了逝去的母親和妻子。在另外一個時空裡，他與弟弟老歪爭執不斷。他努力想找回被老歪賣掉的侄子衛衛，還有在夢裡出現會唱苗族歌的人。途經一個神秘的村寨時，陳升與過往的人和事，重重疊疊，影影綽綽，彷彿夢境，又尤為真實。就像電影一開場，片頭豎排着的三句取自《金剛經》上的話：「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畢贛拍攝的第一部獲獎短片，片名就叫《金剛經》。
「對於《金剛經》我很熟悉，《路邊野餐》其實也是我對《金剛經》的延續探討，表達得很晦澀。」畢贛坦言，當愛情、親情、命運重重疊疊地勾連在一起時，時間和空間就都不重要了。
「第一次看的時候你可能會有障礙，但是你走進來，敞開心扉看着就好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你可以什麼都不用思考。如果片子能讓你有體會、有發酵就更好了，但是如果是因為帶了某些標籤去看，那就是浪費彼此的時間。」畢贛告訴記者，看他的電影應該像下雨一樣，「希望你們進去不要帶傘」。緊接着他補充說：「很早的時候，我不知道有人會去看我的電影，我想那就是拍給野鬼和風看了，我拍攝的地方在山裡，除了野鬼就是風。」
邊看邊解說易了解
其實，《路邊野餐》的觀賞方式很特別，電影開場前，入場的每一位觀眾，都領到一個藍牙耳機。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配合着電影畫面的演進，耳機裡清晰地聽到導演和一位影評人，問答式地詳盡解說電影畫面蘊含的每一個元素。
「讓觀眾邊看電影邊聽導演在耳邊解說，不會擔心觀眾無法專注在電影上嗎？況且電影的原聲，用的是貴州凱里方言，觀眾配合字幕才能勉強聽明白。」在觀影結束後，戲院一間小閣樓裡，即使畢贛也難掩臉上的疲倦，記者剛坐下便忍不住率先拋出了這個問題。
「我的想法是觀眾在第二次看這部電影時，配合解說可以更明白我在片子中各種隱喻的運用。」畢贛回答得輕描淡寫。
用親朋好友當演員
《路邊野餐》中的演員，大多是畢贛身邊的親戚和朋友，沒有一個專業演員。比如主演陳升，就是畢贛的小姑父。
「我一般根據自己喜愛的面孔來選，這樣會讓影像更有意思。」畢贛說，之所以選擇小姑父作為片中主演，就是在記不清的某個場景下，突然感覺小姑父有一張泯然眾人的平凡面孔，但渾身上下卻又透着捉摸不定的江湖氣質。
「這正是我想要的多面形象，而對這種形象的探尋，也是我創作《路邊野餐》的一個初衷。」由於演員不夠專業，畢贛習慣通過自己口述告訴他們這個角色需要做什麼，而不是給他們看劇本。
「有時候你會驚訝，這些從來沒有演過戲，現場發揮反而超乎想像。」
小姑父大名陳永忠，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畢贛的電影裡做主角了。畢贛的第一部獲獎短片《金剛經》裡，陳永忠就出演了主角。令畢贛感到驚訝的是，一向游手好閒的小姑父竟然迷上了電影。他大二那年有次回家，發現小姑父認真地在看《鳥的遷徙》，而且主動跟他討論法國著名導演雅克．克魯奧德（Jacques Cluzaud），以及內地的一些導演和他們的電影。
「今天這個時代，影像的發展使得表演不再神秘。你看現在的孩子就很容易有鏡頭感。」畢贛補充道。
去年底，在金馬獎的頒獎禮上，畢贛說：「我要把這座獎盃獻給我尚未出生的孩子。」現在，已經身為人父的他告訴記者，孩子佔據了他很多時間，也影響到了他的工作效率。
「但是我也要感謝他帶給我的人生體驗。」說到這裡，這個年輕的導演兼父親，略微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