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鬧的《仲夏夜之夢》，是最受歡迎的莎翁劇目之一。今年適逢莎翁逝世四百周年，又正好是本地音樂劇團演戲家族成立二十五周年。導演彭鎮南乾脆請來新生代作曲家黃旨穎與著名填詞人岑偉宗，將莎翁這齣充滿奇幻色彩的愛情鬧劇搬上音樂劇舞台，同賀雙喜！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演戲家族提供
月黑風高的夜晚，四個年輕人為愛私奔，闖進了奇幻的魔法森林。仙王仙后正因為爭奪一個僕從而陷入冷戰，小精靈被仙王命令將魔法花汁抹在仙后的眼皮上，這樣她一睜開眼睛就會立刻愛上看見的第一個人！調皮的精靈卻把花汁也滴在了迷失在森林中睏倦而眠的年輕人眼皮上，於是鴛鴦亂點，一齣令人啼笑皆非的追逐在森林中展開。而仙后，竟然愛上了一頭蠢驢！另一邊廂，幾個工人正在排演一齣悲劇，計劃獻給國王王后，卻也在錯摸之下捲入了這場荒誕的鬧劇......
愛情鬧劇
導演彭鎮南說，《仲夏夜之夢》有各種不同的版本，改編成音樂劇卻是第一遭。事實上，劇本橫跨人界仙界，有着強烈的戲劇性、豐富的人物形象和各種趣味性元素，很適合用音樂劇的形式來演繹。就說其中兜兜轉轉又錯摸不斷的愛情混搭，就有很大的空間來把玩。
朱栢謙所飾演的狄人途，戀上少女賀美雅，後者卻直接拒絕了他的婚約，而與情人黎山達私奔。狄人途追着兩人進了森林，後面還跟着苦戀他不得的夏夢娜。然而，在魔法花汁的作用下，賀美雅轉頭黏上了狄人途，狄人途卻瘋狂愛上了夏夢娜......一切都亂了套！可想想，年輕人的愛情不就是那麼任性盲目又瘋狂？
少年得志又爭強好勝的狄人途，朱栢謙笑言無論是年齡還是性格都與自己有些遠。「所以我現在拚命練大隻。」他笑着說，「莎翁的劇中，我自己最喜歡的是《十二夜》，那劇本變態的。第二個就是《仲夏夜之夢》。」2008年，他曾與自己有份創立的獨立樂隊朱凌凌的其他成員一起參演甄永蓓導演的《仲夏夜之夢》，扮演補鞋佬一角，這對擅長搞怪演繹的他來說是順理成章。這次卻要演繹比自己小十幾年的「小鮮肉」，他形容演繹時不僅要激發出澎湃的情感，更要同時保持一種真實感。最難的，是要在情感到達頂峰時，仍然有空間尋找突破，「我還在嘗試往那個方向找」。
在多個音樂劇中有亮眼表現的張國穎，這次扮演先是被狄人途嫌棄，後又被其瘋狂追求的夏夢娜。這個角色對她來說簡直是戳中少女心。「那種單戀癡情，迷上一個男仔卻沒有回報的感覺......」原來，當年張國穎從澳洲回港，投考演藝學院時，就是選用了夏夢娜的獨白來應考。「在那個年代，女仔可不可以主動地去追求一個男仔呢？女性在愛情上面應該如何去處世呢？這些都和自己很有聯結。」
以戲先行 唱到虛脫
莎翁的文字很有詩意與音樂性，改編成音樂劇順理成章。難就難在，怎麼把那些台詞與情景嵌入廣東話的語境中，還要唱出來，這對作曲家、填詞人與導演來說都是挑戰。導演彭鎮南說，這次的《仲夏夜之夢》雖然是廣東話的原創音樂劇，但並不考慮將故事移植到本土背景下，「而是把它看做是一個寓言童話故事。」舞台的佈景不走寫實主義風格，時空有一定的模糊感，就連那片魔幻森林也看不到一片樹葉，而用一種觀念化的方式來呈現。但在創作時，主創人員的確為故事定下了時間背景，來為音樂的風格、語言元素，以及人物的行為方式提供一個大致的方向。
「比如音樂的質感，台詞中牽涉的古代語言和現代語言，都和這有關係。我們把時間設置在大約1900年，工業革命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那個時候，既有集權國家，也仍然存在帝國和皇室；但另一方面現代性也有了發展，火車、飛機等都開始出現。本身莎士比亞的那個年代是一個父權主義的時代，所以人物為了反抗父親定下的婚約才會出走。如果我們把故事放到現代，那所有的台詞就要全部改掉了，但既然要做莎士比亞，我希望盡量保留裡面的元素。」他形容這次的改編為「以戲先行」，既保留原著喜劇的元素，又更加突出主要人物的性格，強化愛與自由之可貴這一主題。
劇中的音樂與歌詞，請來黃旨穎與岑偉宗操刀。說起其中的演唱部分，兩位演員大叫「變態」！「就是變態，沒有那種激情就唱不到。我很喜歡我自己送給夏夢娜的一首歌，一首『很核突』的情歌，音樂總監直接寫着：『cheesy love song』--很老土，很難頂，要唱，還要使出渾身解數。我很enjoy。」朱栢謙說，裡面的歌曲不停挑戰演員情感的澎湃，「當我瘋狂愛上夏夢娜，激情就化作一種速度，而那種速度就會出現在歌曲中--不停地講一些很深情的東西，用一種變態的速度。」
要用飛快的速度唱得激情滿滿也就算了，居然還時時要一邊做着托舉動作一邊唱，難怪他不停地說要「練大隻」。整個音樂劇有着大量的身體動作，對演員能量的爆發要求很高。朱栢謙就笑說開始排練前要上形體工作坊，在形體指導黃俊達的魔鬼操練下，「個個上完都fit晒。」上完工作坊，全部人都累到脫力，排練卻才開始。「有一次，給你一張紙，把它揉成一團，然後再展開扔在地上。然後說：你扮張紙吧。」可以想像，累趴了的眾人當時應該全部「O晒嘴」。
但也正多得這高強度的訓練，演員能「以戲先行」，唱得演得。「百老匯的音樂劇有很多熱鬧的歌舞場面，我們又不是這種形式，而是以戲為先，用形體的提升，加上劇情和歌曲來表達。對於觀眾來說，也是很新鮮的體驗。」張國穎說。
做香港特色音樂劇
從2002年的《邊城》開始，演戲家族就走上創作香港原創音樂劇的道路，其後的《四川好人》、《白蛇新傳》、《雪后》、《一屋寶貝》等，逐漸奠定風格。比較起直接買進外國音樂劇版權進行排演，創作原創音樂劇成本高時間長，這次的《仲夏夜之夢》也歷時將近九個月來進行劇本的改編和曲詞的創作。創作完成後的演出，除了本地數量有限的場次外，在接洽巡演時，又往往因為人員眾多而受制於預算，難以成行。如此算來，做原創音樂劇，彭鎮南說「一定虧」，堅持多年，不過是希望尋找到一條本土音樂劇的發展方向。
「例如《邊城》，鍾志榮的音樂很具本土特色。正正因為香港是一個中西交融的地方，相比外國做一些有中國元素的東西，和我在香港做一些中國元素的東西，那個文化底蘊是很不同的。我們也許也未必百分百明白，但是就是有那條根的嘛，我們知道中國音樂是怎樣的，知道南音怎麼唱，味道在哪裡。知道人的行動、生活習慣是怎麼樣。這也是為什麼外國做中國的東西總是讓你覺得不倫不類。其實香港就是有香港的特色，如果內地做《邊城》，一定不會是像鍾志榮的這個版本這樣的，不論在音樂上，演員的角色行為上，都完全會很不同。鍾志榮的音樂就是很modern的，很香港的，有它的獨特風格。當時也有人批評《邊城》：人家講湘西的嘛，為什麼沒有湘西音樂？像這些我就不用理他囉，哈哈，你要看湘西，就去湘西看嘛。在香港，它就是一個香港的音樂劇。」
做過很多翻譯的音樂劇，張國穎認為原創音樂劇更能夠去注入自己對於角色的理解，「縱然夏夢娜生活在父權時代，但裡面所有的料和餡，我們用了永恒不朽這個重點擺進去，有我們自己的文化。」朱栢謙也認為，不同的文化也影響了創作模式，外國音樂劇和廣東話的音樂劇在創作的形式和內涵上都有很大的分別，而要在香港尋找本土特色的方向，「我們要肩負這個責任，不停地去實驗」。
早前，演戲家族也策劃了「音樂劇裡的臥虎與藏龍」計劃，培育音樂劇的詞曲創作人。「這也是所謂的基建，希望讓我們音樂劇的創作氛圍可以散開去，音樂劇的創作技巧可以傳承。」彭鎮南說。
音樂劇《仲夏夜之夢》
時間：9月2日至4日 晚上8時
9月3日至4日 下午3時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