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香港新一屆立法會選舉塵埃落定,每一回「吐故納新」,少不免有人快活有人愁。愁人當中,有競選連任失敗者,亦有選前誇下海口,志在必得者。當中有號稱「國師」者亦在敗選之列,看來會解甲歸田。至於隱居期以年算還是月計?會否成為城中「閒散人員」茶餘飯後的助談之資,還是淡出而被善忘的香港人遺忘?
這位「國師」的言行,有時傻得「可愛」,也橫蠻得「可愛」。此君稱香港為「城邦」(city state)並非新發明,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個名不經傳的「洋學者」最先提出。今天我們講「城邦」,主要指古希臘的雅典、斯巴達等政體,以其幅員較狹小,一「城」即一「邦」而命名。中國最後的「城邦」時代,可追溯至周末春秋,那時個別小國真的只得一座城池,城破即國亡。
到了二十、二十一世紀,我們香港人熟悉的政體當中,新加坡可算是「城邦」。她是主權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香港和澳門則在回歸中國前,只是歐洲殖民大國的海外殖民地;回歸後中華人民共和國轄下的「特別行政區」,城則城矣,如何是「邦」?不過,「國師」侈談「城邦」,倒可以騙得許多香港愚夫愚婦於一時。
「國師」不屬中國帝制時代傳統官制中的常設職位,較多是有宗教背景的人物。今天說到「國師」,難免會聯想到章回小說中的妖怪,如《西遊記》車遲國的三位「國師」,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
香港「國師」與羊有緣,其座下一名重要男弟子平素喜歡易服扮女,先被封「公主」,又以「羊」為號。《西遊記》中羊力大仙的下場是給油炸得「骨脫皮焦肉爛」。
「爛羊」令筆者想到西漢末年爭天下失敗的更始帝劉玄,劉玄性格懦弱,即帝位後濫授官爵。《後漢書》本傳說連「群小賈豎」、「膳夫庖人」都拜官授爵。當時長安有人編撰歌謠,曰:「竈(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中郎將、騎都尉是中高級武官,關內侯則是爵位,胡亂授給小商人、廚師廚工,這樣的政權焉能長久?
香港「國師」隨口便封「太子」、「公主」、「文忠公」,甚至還有「國舅」。「國師」間有被支持者尊稱為「第一任大總統」,他的濫授官爵口胃比封建帝主還要大!問題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皇帝,何來「公主」、「太子」?沒有皇后,又何來「國舅」?而且太子就是太子,只得一人,不必冠以什麼「靖遠」的名號,有則必為死後追贈的「諡號」。如南梁「昭明太子」蕭統、明初「懿文太子」朱標,都是活不過乃父,無緣坐上皇帝的龍椅。
「文忠公」也屬諡號,「國師」與「城邦文忠公」授受皆歡(近日已反目成仇)。其實宋代歐陽修、蘇軾和清代李鴻章都在死後被諡「文忠」,「文忠公」的「公」不是公爵而是民間敬稱。清代唯有點過翰林的人才可以得到「文」字為諡,中興名臣左宗棠功名止於舉人,後來被破格授翰林院檢討,死後才得以諡為「文襄」。
由「國師」想到羊力大仙,再到「私諡」,算是「香港城邦」短命歷史下的一些小笑話,見證時代的荒謬!